第二天是周末,他依约来到荒地,荒地没有入口,他就等在秦修曾经领他进去的地方,那里有一块倾倒的铁牌,他坐在上面冥思苦想了很久,直到十点整,看见那辆优雅霸气的白色大切诺基朝这边姗姗驶来。
卷毛青年沉一口气,戴好帽子起身。
“你重写的资料我看过了,”安嘉冕下车后将一份文件夹递给他,“这次还不错,不过可惜安氏不会投资摄影工作室。”
阿彻默默接过文件:“我知道。”
“你知道?”安嘉冕稍感意外,“那你还重新整理一遍?”
“我知道你让我写有你的用意,”阿彻笑了笑,“我觉得你是在教我。”
安嘉冕看着阳光下笑容腼腆的大男孩,沈彻这小子很少这么笑,只有刚认识那会儿才会假兮兮地腼腆一下,熟了以后那都是大大的灿烂笑容八颗狗板牙一直伺候你。
“……学长,如果你想竞标这块荒地,你可以直接告诉我。”阿彻沉声说。
安嘉冕看了他一会儿,转过身:“你跟我来。”
阿彻跟在安嘉冕身后走进这片曾经的荒地,未来的湿地公园。只是看着安嘉冕的背影,看他在密林的格局中依然优雅从容毫无阻碍的步伐,他就觉得这已经不是那片他和秦修曾经来拍摄的荒地了。那感觉就像跟着一位年轻高贵的国王,那些生命力如此旺盛的植物仿佛都臣服在了这个人脚下,烙下了安氏的印记。
巨人的花园,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安嘉冕边走边眺望:“这块荒地占地5000多亩,包括所有动植物在内,物种174种,你觉得它很美,我也这么觉得。但是这片荒地能一直这么存在下去吗?”停下脚步冷冷地一侧首,“这不可能。”
安嘉冕声音的质感很柔和,但是这四个字却比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都锋利。阿彻心情有些黯然,他其实也知道不可能,但是摄影展如火如荼,环保人士专家名人奔走呼吁,人们的反应又是如此热泪,总会让他怀有一点期待。
“未来它不是变成娱乐城,就是变成游乐场,或者也可以考虑我给它的第三种可能性,变成一座公园。”安嘉冕说。
阿彻沉一口气:“如果让我选,我肯定会选择湿地公园,我只是觉得,你从一开始就这么告诉我们会更好。”
“我当然不可能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们,我需要的是环保志愿者,真正能唤醒人们对这片荒地喜爱之情的人,而不是‘支持我们吧,湿地公园比娱乐城游乐场好玩多了’这种弱智营销。湿地公园?那是什么?光听名字这玩意儿和娱乐城游乐园有多大区别?”安嘉冕撇嘴耸耸肩,“你们必须坚信你们在为荒地上生物们的福祉奋斗,而不是为安氏的湿地公园计划奋斗。”
阿彻没说话,他对眼前这个人一直有一种毫无条件的信任,安少爷做什么都是对的,就像多年前在体育馆的洗手间里安嘉冕对绑匪说的那番话,尽管让他不好受,他也没有怀疑过他这样做的正确性。他相信安嘉冕做任何事情都无需解释,因为他带来的每一个完美的结局就是最好的解释。可这一次,明明安嘉冕亲口对他解释了,但是那种被利用的感觉仍没有消减分毫。这不该是安嘉冕行事的风格,他所认识的那个安少爷,不管做什么,都该是让人信服的。
安嘉冕转过身:“沈彻,我是个商人,最终我看到的还是这片荒地的商业价值,建成湿地公园以后,这片荒地外围的部分会建成酒店,高级公寓和休闲场所,实际上这片荒地被保留下来的部分不到六成。我这么说了,你和秦修还会帮我吗?”安嘉冕看一眼蹙眉不语的沈彻,越过他径直往回走,“走吧,我有东西要给你。”
安嘉冕说要给他的东西,是一张五十万的支票。阿彻看着支票,心中突然觉得很愤怒。
安嘉冕也看出来了,这小子不管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他把支票塞进小麦卷裤兜里,留下一句“这是你们应得的”,转身上了车,车门拉上,窗外的卷毛青年却忽然出声:“……真的只能这样?”
安嘉冕从车窗里睨着他。
“假设这片荒地有可能完全保留下来呢,你会放弃竞标吗?”阿彻看着他,眼神认真地问。
安嘉冕打量他许久:“你到底是希望能保住荒地,还是只是希望我一直扮演一个救世主的角色?”
阿彻被问得语塞。
“虽然我帮过你,但我也不是救世主,我只是个商人,你所喜欢的动物保护基金会什么的,还都只是我作为资本家压迫员工后才有的副产品。”安嘉冕淡漠地道,“如果你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就离我的世界远远的吧。”
车窗升起,阿彻看着白色切诺基亮起尾灯,忙掏出支票追上前:“等等!这五十万——”
一股尾气喷在他脸上,切诺基扬长而去。
.
阿彻去了帝王大厦,想退还支票,但是安嘉冕没在,前台女秘书一脸好笑的表情:“你不想要别管它就行了啊,这上面有日期的,等着十天后它过期就好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卷毛青年坐在帝王大厦一楼大厅的沙发上,看着手里的支票发呆,是啊,不想要不用就行了,他会觉得这五十万是烫手的山芋,是因为这五十万对秦修来说真的很重要,但他又觉得这钱来得胜之不武。
狗小子仰头倒在沙发上,纠结地望着大厅华丽的水晶吊灯,望着望着慢慢松开了眉心,喃喃道:“人应该活得有骨气……”
贺兰老师好像就居高临下站在他面前,鸟窝头裤衩背心也无损黑框眼镜后睿智的光芒。
那时候他才五岁,圣斗士们栽赃他偷吃了水果铺老板的美国蛇果,他被水果铺老板打得屁股都肿了。贺兰老师带着猴屁股的他来找水果铺老板理论,指着地上一溜被啃得七零八落的美国蛇果,又掰开他的狗嘴巴:“这狗东西才刚长牙,怎么可能咬出这么大个儿的牙印?!这一只美国蛇果够他啃一天了!怎么可能才几分钟就干掉这么多个?”
水果铺老板估计也意识到搞错了,面子又拉不下,不耐烦地摆手道:“好了好了,赔你一只蛇果得了。”
贺兰霸把那只红艳艳的美国蛇果搁到一边:“我们不要,你得给这狗东西道歉。”
“汪汪汪汪!”为毛不要啊?!小金毛不服气,为了一只他根本没吃过的美国蛇果,他屁股都被打得翘起来了,这苹果不吃回来那怎么划算?!
贺兰霸低头瞪他一眼:“给我闭嘴。”
水果铺老板一脸荒谬的笑:“开什么玩笑?让我跟只狗道歉?”说着转身走进店铺里清理起货品来,“蛇果你爱拿不拿,没别的事别挡着我做生意。”
贺兰霸还想理论,脚边突然啪嗒一下,低头一看,狗东西叼起那只有他脑门大的美国蛇果一骨碌就跑了出去。
“卧槽个狗东西!你特么真是屁股痒了!”贺兰霸汲着木屐哐啷哐啷追在后面。
那时的阿彻毕竟腿短个头小,咬着个大苹果连路都看不见,“砰”地撞到电线杆上往后滚了两圈,被贺兰霸逮了个正着,揪住他脖子后把他提起来,照着狗屁股就是火辣辣几巴掌。
阿彻又痛又委屈,嗷呜嗷呜地嚎着,为什么打我啊?!他都不道歉,我拿他一只苹果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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