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看到一双小手伸进来,在上方一个劲摸索,他的恩人,有着能与绿巨人媲美的力量,没道理是个矮子啊?
他歪着脖子想了想,把自己的爪子朝那双小手伸过去。白嫩的小手顿了顿,一下就掐住了他!
“嗷呜……呜呜……”阿彻被掐得干呕不已,两条后腿濒死一般乱蹬着,能轻点么?!这简直是要灭口的节奏啊!
那双小手像是终于觉察出他在垂死挣扎,这才松了松,缓过气来的阿彻被拎了出去,还没看清恩人的样子呢,就又被径直夹到了手臂下。
阿彻四腿悬空,脑袋夹在女孩胳膊下根本抬不起来,只能看见小女孩的紫色裙摆。白袜子和黑鞋子很有节奏地大踏步走在人行道上。阿彻正头晕脑胀着,女孩很粗暴地把他往一个冰冷的小池子里一塞,接着一股凉水哗啦啦冲得他浑身激灵。
他本能地甩着一身凉水,头顶被女孩不客气地一个爆栗。
“安静!我在给你洗澡!”
好凶!阿彻从没见过这么凶的女孩子,那一声让他耳朵都贴紧了,就连阿紫说话也从来不带这么吼的,女孩子不是就应该有女孩子的样子吗?
“这不就好了吗,”女孩见他没再折腾,粗鲁地搓揉着他的脑袋,“就算是狗,也要遵守交通规则,过马路时要看红灯,没有红灯就先看左面,再看右面。”
阿彻心说我是狗啊,而且我刚刚还遭受了沉重的打击……
“你知道哪面是左面吗?”
狗崽子不服气地把头转向了“左面”。
又一记爆栗敲在脑瓜子上:“笨蛋!那是右面!”
好吧……
阿彻好几次好奇地想抬头去瞅这个凶巴巴的女孩,刚一抬头对方就用力把他脑袋又摁下。也不知道是太过贴心还是怎样,居然还把他的耳朵拎起来洗……
虽然是救命恩人,但是真的好憋屈啊。
似乎总算是洗得差不多了,女孩关了水龙头,两只手把他提起来,湿漉漉的阿彻就这样猝不及防对上女孩的脸。
瓷白的肤色,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汪着一潭水,浓密的睫毛跟小刷子一样,最特别的是女孩的下眼睫毛也又细又密,乍一看就像天生的眼线似的,一颗细细的泪痣点在眼角,特别精致。
阿彻惊讶于竟然有这么漂亮的人类,漂亮得都不像人类了啊,还没意识到自己正张着两条后腿门户大开地任人参观,直到女孩的视线落到他的小叽叽上。
“你也有这个东西啊?”小女孩说着还用手刮了一下,“这么小,怪好玩的。”
那一刮让阿彻浑身都涨红了,这个女孩子怎么这么没羞没臊呢!就是阿紫也不会这样这样啊!
可是……
小女孩的脸本来逆着光,但是不时地歪来歪去地打量他,阳光就从她额角一下下漏进来,那种一闪一闪的感觉,配上那么漂亮的脸,就像……天使一样。
她长得比阿紫还好看呢。阿彻在心中忍不住道。
虽然女孩是他的救命恩人,但是他始终记得贺兰老师的教诲,人类都是邪恶的,他搞不懂女孩的意图,有些警戒地睨着她。
女孩把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从爪子到叽叽,从叽叽到屁屁,从屁屁到尾巴尖,然后才把他放在地上。
“干净了,回去吧。”
阿彻目视女孩说完拍拍手转身离去的背影,彻底蒙了。
贺兰老师没跟他计较酱油的事,但是因为回家晚了,阿彻还是不可避免地被丢到屋外罚站。另外,没有酱油的晚餐好难吃……
罚站了两个钟头,阿彻拖着又酸又痛的后腿爬进自己的窝,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见贺兰老师出来上厕所,卷毛狗崽小声嗷呜一声:“老师,这个世界上其实也有好人吧?”
“这个世界上当然有好人,”贺兰霸提了裤链边洗手边道,“问题是你永远也不知道哪些人是好人,哪些人是坏人。这就是人类为什么可怕。”
卷毛狗安静了一会儿,又问:“那要是有人救了你的命怎么办?”
“当然是要报恩了,报恩是我大灵犬一族的优良传统。”贺兰霸走出来瞥了一眼半大的卷毛狗,有点后悔刚才那番慷慨陈词,“咳,不过你就算了吧。”
贺兰霸说完回了卧室,阿彻梗着脖子心里很不服,凭什么我就算了?我也是灵犬族的一员啊!
想到这儿,心情又黯然下来。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呢。
卷毛狗往褥子里蹭了蹭肿得老高的屁股,蜷成一团睡去了。
第3章 小修和小卷
阿彻还是隔三差五地下山帮贺兰霸打酱油,灵犬镇每天都是老样子,下午三点钟副食店的小货车一定会准时经过十字路口,这个时候灵犬小学的操场上一定有两个班在上体育课,阿彻背着酱油瓶走过小庄面馆,果然面馆的伙计们又在太阳下打扑克。这里的男男女女,猫猫狗狗,许多一辈子都没出过这座小镇,生在这里,死在这里。
打酱油时一不留神还是会被截胡,狗蛋和大汪最近学会了兵分两路对他围追堵截,在和狗蛋大汪旷日持久的巷战过程中阿彻也总结了许多战斗技巧,上次还用假动作骗过对方,成功在大汪脸上刨出老长一条印子,好不过瘾!虽然每次自己都是挂彩最重的那个(但是不能叫输家),但是他觉得有进步就是一件好事,说明他在成长。
路过邮局的玻璃门时,阿彻昂首挺胸打量自己的身段,好像比昨天高了呀,正沾沾自喜孤芳自赏着,居委会的胖婶就牵着帅锅走出来。
帅锅是一只哈士奇,今年才两岁,已经长成身材矫健傲人的雪橇犬了,胖婶在报刊亭买了本《知音》,和摊主闲聊了几句。帅锅回头打量他,歪着头很不解,鼻音憨憨地问:“这不是阿彻——吗?你怎么还——是这么大一点啊——”
阿彻被帅锅俯瞰的视线刺激得很难过,又含胸驼背地低着头自己走了。
垂头丧气地穿过一条长巷子时,前方的光线忽然晃了一下,阿彻警觉地抬头,巷子那头赫然站着一只大狗,虽然背着光,阿彻还是一眼认出那是嘴角被他抓出一条斜长伤疤的大汪!
大汪开始在地上刨爪子,那报仇雪恨的势头一看就很不妙,阿彻谨记贺兰霸“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教诲,掉头撒开腿就跑。大汪狂吠着追来,阿彻心说完了,他这小短腿根本不是大汪的对手,更何况他还背着这么大一瓶酱油。
然后就噗通闷头撞到谁身上。
阿彻被撞得在地上打了滚,绑在背上的酱油瓶又大又重,他四仰八叉卯足劲也翻不过来,正想着今天肯定逃不了好一顿胖揍,脖子后绑酱油瓶的绳子忽然被一提,身体就被悬空拎了起来,耳畔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怎么又是你啊。”
这声音……阿彻一个激灵扭过头,漂亮的天然眼线和小泪痣,岂不就是恩人大人!只是那头可爱的齐刘海妹妹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小男生一样爽利的短发。
虽然又见到恩人很惊喜,但是眼下阿彻完全没功夫顾及这些,弱不禁风的小女孩和凶恶的大狗在巷子里对峙的场面让阿彻出了一身冷汗。大汪站起来身高比女孩还高,他扭头看向拎着他的女孩,你不要管我,会被咬的!又使劲蹬踹着小短腿,快跑啊,他是冲我来的,我能挡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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