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大城市的第一课,他学会了忍耐,懂得了城里没有免费得来的东西,玉米棒也好,水也好,不付出代价是无法得到的。
瓦格纳陷入了昏睡,醒一会儿说一会儿胡话又睡过去,妞妞急得团团转,等到中午的时候才看到一身臭烘烘脏兮兮的阿彻带着满满一瓶水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瓦格纳在半睡半醒间喝了半瓶水,又睡了过去,阿彻趴在他旁边,一直看着他,话也不说。
妞妞嘿哟嘿哟拽了包袱过来,红薯从包袱里滚出来:“小哥,你也吃点东西吧。”
卷毛狗扭头看妞妞:“瓦格纳会好起来吗?”
妞妞看着那双湿乎乎又忐忑又期待的眼睛,说不出话来,如果只是腿上的伤还好,可是瓦格纳本来就是病入膏肓的狗了。她觉得,腿上的伤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可能真的撑不过去了。
瓦格纳一直昏睡了两天,终于在第二天晚上醒了过来。
“瓦格纳!你醒了!”阿彻激动地站起来,直摇尾巴。
瓦格纳虚弱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狗崽子和茶杯猪,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还没走啊,真是让人操心的家伙……”
妞妞难过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阿彻凑过去:“我们要等你一起走!”金毛狗崽埋头用鼻子嗅着瓦格纳的脖子,声音嗡嗡的,柔柔的,“快点好起来瓦格纳,我们一起走。”
瓦格纳眯了眯眼:“你们陪我说会儿话吧……”
一狗一猪就这么安静地陪在黑色雪纳瑞身边。说是陪说话,其实几乎都是瓦格纳一个人在说。他说起了他的主人,这是阿彻和妞妞第一次听瓦格纳谈到自己的主人。
阿彻原以为瓦格纳和妞妞一样是被主人抛弃了的,但是瓦格纳在说起主人时,眼睛里一直散发出幸福得颤抖的光。
“……我第一次见到老头子的时候才两个月大,老头子一个人住,他的儿女就把我送给他,说是平时好有个伴。”瓦格纳半眯着眼轻声说着,像是陷入了回忆,“我对老头子的第一印象差极了,儿女们问他这样问他那样,他坐在藤椅上闷不吭声,一看就是个老顽固……看得出来他儿子女儿都不太喜欢他,把我送来坐了没一会儿就走了,老头子更绝,把我一个人丢在纸箱子里,自己就进屋了……
“大爷我爬不出纸箱子,在箱子里拉屎拉尿,他也不管我,三天了就扔了两块饼子进来,老子牙都没长齐,哪里啃得动……我就可劲拉,臭死他,老头子有洁癖,果然受不住了,这才给我换了褥子。我听见他边给我换褥子边吐槽我,‘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给我找个奶崽子来折腾我’,我就知道我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说到这里身体打了个哆嗦,“哎呀我好冷啊,你们靠我近一点啊……”
阿彻和妞妞对看一眼,他们已经靠得很近了,使劲贴着瓦格纳的身子帮他取暖,包袱里的衣服也全盖在瓦格纳身上。
阿彻对着瓦格纳瑟瑟发抖的身子大口哈热气:“这样好些了吗?”
“好了一米米,今天怎么这么冷啊……”瓦格纳倒吸了口凉气。
妞妞忙说:“你继续说啊,然后呢?”
“老头子简直冷血到令人发指啊……”瓦格纳继续回忆起来。
老头子对瓦格纳很冷漠,完全就当他是客厅里一个摆设,最开始那段时间,瓦格纳经常都吃不饱,但是也饿不死就是了,老头子自己吃饭时会随便剩点汤汤水水的喂它。
一人一狗彼此看不顺眼,但是也相安无事地相处了很久,老头子爱听古典音乐,那时还没有名字的瓦格纳还在纸箱子里时就经常被音炮的轰鸣折磨。
有一天晚上老头子正听伯恩斯坦的柴可夫斯基《悲怆》起劲,突然一下停电了,屋子里一片漆黑,老头打电话去问了物管,要第二天早上才能来电,瓦格纳知道老头不听音乐睡不着觉,心里幸灾乐祸得要命,特别舒坦地蜷着身子睡起觉来,还故意打起鼾。
老头果然就不高兴了,走过来用拐杖敲他的箱子:“喂,喂!”
瓦格纳懒得理他,自个儿睡大觉。
老头儿打着电筒弯下腰来看他是不是真睡着了:“你装的吧,平时这个点儿你不是活蹦乱跳的吗?”见他不理睬,又说,“你不喜欢我吧,其实我也不喜欢你。说什么给我找个伴,那些家伙不来看我也就算了,我照顾自己都照顾不过来,还要我来照顾你,你跟我说说这是凭什么啊?”
瓦格纳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其实也有道理。
老头子搬个根凳子坐到他面前,用手电筒照着他开始念叨:“其实你也挺可怜的,但是我也没有义务要照顾你啊,我拉扯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都累了半辈子了,现在老了还要拉扯一条狗。”然后安静了很久,“不过你这狗犊子倒也好养。”
瓦格纳心说废话,你想起来才给我换一次水,每天给我喂一顿残羹冷炙,大爷我不也长得挺好。
那天晚上老头子坐在那儿跟他唠嗑了很久,每说一段见他没反应,就用拐杖敲纸箱子,他就抬头瞪他一眼,然后老头子就又继续说。
后来有一次老头子在厕所里摔倒了,砸晕了头,瓦格纳听见动静,把箱子蹭翻了跑去厕所,一看吓坏了,心说虽然这人对自己不咋地,但是好歹也喂他吃喂他喝啊,可他只是一条半岁大的狗,那时能做的就是在寒风瑟瑟的阳台上呼天喊地地叫了一晚上,终于楼上要早起的上班族被吵得不耐烦了,打电话给了物管。
老头子捡回一条命,住院期间瓦格纳一个人关在家里,连续五天没吃东西,饿得奄奄一息的时候,老头回来了。
瓦格纳见老头才住了五天医院就回来,虽然有点惊奇,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不是为老头蟑螂般的生命力喝彩,而是这样自己好歹也有点汤汤水水可吃了。
老头提着一大包东西回来,进门时看他一眼,也没啥表示,然后就在餐桌上乒乒乓乓整了半天,瓦格纳叫了两声,心说你快去厨房给大爷我弄点吃的啊,我快饿成照片了好吗!
然后老头子才转过身来,瓦格纳一见都傻眼了,老头子手里拿着一盒牛奶倒进他喝水的盘子里,又倒了一些狗粮到他吃饭的盘子里。
狗粮瓦格纳是第一次见到,不是特别感兴趣,但是牛奶啊!那真是香到了极点!
那之后瓦格纳的伙食彻底得到了改善,虽然老头还是经常忘记给他换水,但是待遇比起之前那简直是量变都没有直接就质变啊!
一人一狗就这么搭伙过起日子。老头子有时听古典音乐,瓦格纳也会插个嘴,表示“汪!这个好听!”“汪汪汪!这个太吵!”
老头子就喜欢听吵闹的,一点都不像个规矩的老头子,尤其喜欢听瓦格纳和马勒。那时还没名字的瓦格纳则比较喜欢听勃拉姆斯。
“好啦好啦别吵了,给你放勃拉姆斯!”
老头子听着勃拉姆斯的第二钢琴协奏曲睡着了,瓦格纳抬头打量着老头子打瞌睡的侧脸,心想,不管好与坏,这个人从此就是我的主人了。
有一次业主委员会来发调查单,委员会大妈一进门看见纸箱子里汪汪直叫的他很是神奇:“哎呀老屈,你还养狗啊,怎么从来没见你下去遛狗呢?”
说的是,瓦格纳没叫了,对业主委员大妈好感倍增,他已经半年没下过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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