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微星继续默默地写:甲方姜翼,乙方自己。
姜翼得意:“奴隶必须将所有的财产全部交于债主,不能对债主有所隐瞒,不能撒谎,不能反抗,不能生气,不能顶嘴,不能口不对心,不能爱答不理,不能摆死人脸,喏,就你现在这表情,我郑重对你发起警告,发现三次,奴隶就完了。”
祝微星:“……”
默默简化总结:保证乙方正常生活下,对甲方交付剩余劳动所得,并满足甲方一部分合理合法的附加要求。
“你知道这个不受法律监管吧?”祝微星没忍住提醒。
姜翼自负:“受我监管就行。”
他乐意折腾,祝微星就陪着他,写完一式两份,还像模像样给姜翼签了个名。
债主一见那密密麻麻条条列列也没细看,满意地落了款。
签完卖身契,他高兴地抬起一脚,把刚丢下的铁棍踢了出去。那玩意儿划出一道超长抛物线,消失在邈远暗夜里,良久才落地一声响。
祝微星看铁棍,又看他身手,顿了下,好奇一问:“你的腿,能做剧烈运动?”之前又是翻窗又是扛人,也未见受丝毫影响。
姜翼一脸“你是哪个尺码的傻瓜”:“骨折而已,钢钉拿出来就好了,干嘛不能剧烈运动?”
见祝微星怔然,姜翼忽然低头,附耳过去:“咦?我没告诉你?我的腿是因为救你受了孔强阴招断过一次,也的确不能比赛了,但两者之间……没有因果关系。”
祝微星豁然睁大眼。
第59章 小侦探
见祝微星一脸震惊, 姜翼弯眼呲牙,着重强调:“害我残废是别的事,没你份的事。”
“你……”祝微星语塞, 一瞬还以为小土匪是为安慰而故意寻借口欺骗自己, “那你为什么?”
姜翼理直气壮:“为了满足你的自我牺牲精神, 分担你最近无处安放的愧疚感,不好吗?”
祝微星呆然。
姜翼意犹未尽地问:“还玩不玩?”
祝微星无反应。
姜翼也没了兴致,忽然拉下脸,插着口袋就走。前一刻还趣味盎然, 这一刻又不爽愠怒,脾气过于不可捉摸。
祝微星恍惚回神, 似乎这才察觉姜翼这番耍弄是对自己近日表现出的自我厌弃而不满。在未真相大白前, 他一直不喜欢看见祝微星的负罪感,哪怕为的是姜翼自己。
这种认知其实有些蛮不讲理,祝微星怎么自我认识还要他来管。但细思却又觉得有些温暖, 还有些可爱,有人讨厌你把自己想成一个坏人。
不过,他仍好奇,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那致使姜翼中断体育生涯的伤到底是什么?赖洋等人明明也这么认为, 难道他们也不知真相?
但见姜翼无意继续这话题,走得飞快, 祝微星只能急急起身跟随。
“我怀疑,孔强就是马庆说得那个曾与付威一道霸凌他和孟济的人。”
来到六七号楼间, 姜翼停下脚步。
“你和他打过好几次交道?知道他行踪吗?”祝微星又问。
姜翼瞪他, 还在生气:“你会知道在你家乱爬的老鼠现在在哪儿?”
行吧,有道理。
“而且, 一个通缉犯,值得你费多大心思?”姜翼鄙夷。
祝微星诧异:“孔强被通缉了?因为放贷?什么时候?”
“一个月?两个月?忘了。”姜翼不在乎地挠头皮,“放贷、伤人、敲诈、勒索,多得是罪名抓他。”
“他不是还有一伙混混兄弟,不能顺藤摸瓜找一下?”祝微星不放弃。
姜翼翻白眼:“我能留着那些人给他过年?”
祝微星懂了,姜翼是什么爆脾气,孔强以前断他一条腿,他能直接要人半身不遂。看土匪此刻提起对方一派无念无恨,嘴两句都嫌浪费口水,怕是有仇有怨都已经报完了。
怎么报的?孔强被通缉,姜翼不会也被请去喝过茶吧?
每每祝微星悄悄腹诽时,姜翼都跟有超音波感知一样,准确接收,准确鄙视,
“他想不开自残自虐自我伤害,怎么能算我头上?你以为我是你?家住灶上,酷爱接锅?”
孔强一正常人怎么就好好的要自残自虐自我伤害了?这话警察会信?
一想,警察好像是信,不然对方也不能站这儿跟自己生气。
“怎么?破你自己的案子还不够,现在还想破我的案子?小侦探?”姜翼见祝微星沉思,又寻他茬。
感觉对方耐心到了极限,担心他变成只大海胆到处扎人,祝微星不再追问,打算以后再找机会。
“那……”
走前想说句客套话,犹豫模样却被姜翼误会为有口难言。他笑着警告:“不能比赛与你无关,但腿可是为了你真断,卖身契别想赖账!”
祝微星心说,你那么稀罕就拿着吧,反正也无效,嘴里倒没不识趣的唱反调。
姜翼转身要进楼,又忽然回头。
“孔强到底和那些破事有没有关联,你真想知道……把人弄出来问问不就行了。”
“你有办法?”祝微星惊讶,通缉不就是因为警察也不知道孔强人在哪儿?姜翼要怎么找?
那之前为什么放纵其逃窜没选择报警?多半还是不上心到眼神都懒得给。连这样发生大过节的对象都不能占据姜翼太久的注意力,他到底眼里能装下谁?对方又凭什么让他装下?现在怎么又忽然改主意愿意愿帮忙了?
疑问再多,姜翼也不会解答,给出一个不以为然的笑,讳莫如深。
喜怒无常集团幼稚中二公司霸王龙协会熊孩子组织终身荣誉主席又营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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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微星前半夜想了很多。想自己,想那些人,想姜翼。后半夜睡过去,倒难得香甜,睁眼已天光大亮。
近日诸事纷杂,意外频出,让祝微星险些失了惯常冷静。姜翼说话不好听,但着实有效。已经快数不清多少次,这个人,于关键时刻,把自己从危潭泥沼中拉出。
对姜翼,祝微星感觉越发复杂。嘴毒手黑脾气差,让人忌惮却避不开,让人恨得牙痒却怨不起来,一个人怎么能又冰冷又滚烫,又危险又充满安全感。
祝微星不懂。
但他知道,自己信任他。这份信任像落入心口的酒曲,正在糖化,只不知最后,会发酵出一杯回甘甜醺的陈酿,还是一杯麻痹人心的苦酒。
摆完摊,不用某人微信问号攻击,祝微星拿着新鲜的热乎饼主动往六号楼报道。
到姜家门外却瞧见两人站在那里,是阿盆和郑照文。
见了祝微星他俩也有些讶然。
“找老姜?”阿盆发现祝微星手中袋子,扬起眉毛,“你给他送早饭?!”
又立刻摇头规劝:“不如送我店里,送这里你进不去。”
祝微星奇怪:“为什么?”
“老姜不喜欢别人去他家,尤其进房间,连我们也常吃闭门羹……”说到一半对上祝微星狐疑脸,阿盆反应极快,不敢置信,“你不是第一回 来?你进过门?”
祝微星没说话,默认。
阿盆瞪眼。
一边郑照文则问:“你想赎罪,才来讨好姜翼?”
这话有些带刺,不像郑照文往日温和风格,连阿盆都听得皱眉。
祝微星没在意,解释:“他喜欢吃这个,我正好有,就给他送了。”
郑照文却没接受,忽然提高音量:“姜翼的事其实与你关系不大,你不必这样瞎热心!”
说完身边两人皆沉默,场面尴尬,郑照文后知后觉自己反应过激,匆匆丢下一句“抱歉”后,擦过祝微星跑了。
阿盆瞧着郑照文身影消失在楼道,开口给他圆场:“你别在意,我们来给阿赖说情,结果吃了姜翼的闭门羹,照文大概心情不好。”
替赖洋说情?祝微星奇怪。
“你不知道?昨天你刚走,老姜就到了店里,正撞上阿赖还在怨你。老姜听了直接把他从店里赶了出去。”阿盆想想又觉得好笑,“姜翼面上没发火,但我们都知道他是真不高兴了。他打人骂人都没什么,赶人却是第一回 ,还说至少三个礼拜不想在羚甲里看到赖洋。把赖洋吓坏了,打了十几个电话要道歉,被姜翼直接拉黑。阿赖不敢来,求我们,我们才不得已跑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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