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戚然上班是他一直想做却没做成的事,如果戚然不提,这事没准就成了遗憾,好在机会流逝之前他抓住了,并且转换了身份,成为了戚然的临时监刑助手。
“小周啊。”戚然一边准备刑具车,一边装模作样地嘱咐周楷之,“一会儿你就帮我递刑具就行,上手的事你不用干。”
他模样十分老派,像个上了年纪的老伙计,同事走后他才跟周楷之眨眼,说自己没带过徒弟,装一下过过瘾。
所剩时间就那么点,戚然这班已是可上可不上,但他执意要工作到最后一天,同事们就由他去了,难搞的犯人也已经被同事们瓜分,他手上只剩下几个服药的和烧炭的,都是平静的死法,执行起来比较容易。
周楷之喝了三年多药,给别人递药还是头一回,受刑的姑娘把手伸出来半天了,周楷之都没忍心把药片递出去,最后戚然重新从药盒里抓了一把让姑娘吞了,周楷之舍不得给的那些戚然让他留着作纪念。
递气体头套的时候也是,受刑的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孩,被某款自杀游戏洗脑来了醴城,周楷之一看是个孩子就怎么也不舍得伤害,到底还是戚然自己取的头套,周楷之压根就面向墙壁没敢睁眼。
嘴上说得深明大义,什么自杀的人必须受惩罚,关键时候怎么还胳膊肘朝外拐呢?简直完犊子!
戚然恨周楷之不成钢,推着小车磕碜了周楷之一路,长长的监狱走廊上都是来回巡逻的狱卒,见状纷纷偷笑。
周楷之低着头任由戚然数落,事后他也反应过味了,工作的时候不能和犯人共情,这些人和自己一样,都是有错的,有错就要受罚,同情无需他人给,他们自己有的是。
他瞥了眼剩下的刑具,还剩两个头套任务就完成了,可他们已经走出了很远,还没到下一位犯人的房间吗?周楷之正想问问戚然,就被人一把拉住了。
戚然示意他往前看,不远处围着一大群人,有狱警,有可以自由活动的犯人,也有路过的监刑狱卒,他们全都看着某个地方,而当周楷之顺着望过去,竟然看见了传说中的曲遨和薛思逸。
他们正在人群当中接吻。
站在正中央的正是周楷之熟悉的曲遨本人,他穿着一身军绿,身高腿长,而薛思逸则双腿盘在曲遨腰上,双手紧紧勾着面前男人的肩膀。
两人忘我地吻着,曲遨兜着薛思逸的屁股,嘴角上翘带着笑意,他们身后是两扇并排的敞开的监狱门,周楷之似乎预见了薛思逸发现曲遨就住在隔壁后的难以置信的表情,至于这个吻是谁先主动的,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灵魂们欢呼着这鲜有的一幕,戚然既惊讶又好奇地看着,突然把车一扔朝那边走去。
“你干嘛?”周楷之抓住他问。
“我去问问,薛思逸是怎么上去的?”戚然说。
周楷之又看了一眼,那姿势不是薛思逸自己跳上去的,就是曲遨把他抱起来的,显而易见吗有什么好问的?
可戚然却说他不是要问现在。
“我要问的是那天晚上。”戚然语出惊人,“你不想知道吗?一个残疾人,能把另一个男人绑在床上,自己点了炭盆又爬到这个男人身上,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个军人!”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宗旨就是想知道薛思逸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趴到曲遨身上的,才导致他有了那么一个羞耻的还阳经历。
这点很关键,否则他活不瞑目!
那边恩爱的两人眼瞅就要进屋,机不可失,戚然撸了两把袖子就要冲上去,周楷之迅速抓住他的帽子把他扥了回来。
问什么问,没门儿!
可戚然不死心,压根就忘了还阳是犯法的了,张嘴就要喊。
被周楷之猛地推至墙角,吻住了嘴。
小推车暂时没了主人。
上面两个靠在一起的气体头套,估计也能活到明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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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计时的日子,该见的朋友都得见一见
这文太虐了,你们咋还追(不是
第一百二十六章 离别将至
当天下午,戚然周楷之又监刑了阿鹃和石头的投湖。
受刑的人员名单是他和别人换的,特意选了石头夫妇所在的组,为的就是走之前和两人见上一面。
湖水旁,阿鹃和戚然拥抱后站到了一边,石头眼含泪花,叫了戚然一声。
“师父……”
得知戚然要走,石头难受了好几天,这期间他一直想去看看戚然,阿鹃也同样担心周老师的情绪,只可惜两人暂时都被工作绊住了脚,谁都没倒出功夫。
石头和阿鹃原本在两个不同小组受刑,是阿鹃托了朋友才把他俩调到一起,为的就是最大几率碰到戚然。
“你真的要走了吗?”石头蹭了蹭眼睛,尽管夏无前给了他准话,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戚然会走在他们这些先来人的前头。
“哭什么。”戚然摸了摸石头的头,“都成家了,怎么还跟小孩似的。”
他们俩没差几岁,但被石头这么一叫,戚然每次都有一种老父亲的感觉。
见戚然不置可否,石头更想哭了,阿鹃拍了拍老公的后背,对戚然说:“本来想找个时间叫你和周老师出来聚聚的,但又怕占了你们的时间。”
阿鹃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戚然觉得自己应该立即答应,可他又怕周楷之不愿意,于是回头看了周楷之一眼,周楷之却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是想去不想去。
“那,要不……”戚然刚起话头,就被阿鹃打断了,“所以饭就不吃了,上车那天我们去送你。”
戚然愣了愣,眨眨眼说好,石头哭着冲过来抱他,戚然到底被他弄得没绷住,落下泪来。
他来醴城的时间虽短,却交到了许多真心的朋友,他觉得值了,相较于阳间他乏善可陈的23年,似乎这里才叫生活。
那边师徒俩抱头痛哭,这边阿鹃则站在了周楷之身旁,她问周楷之戚然大后天几点走,周楷之说早上八点。
阿鹃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和周楷之相识在一节申论课,那天她迟到了,原本安排的班没赶上,就被教务插到了周楷之的课堂,从那之后,她就专挑周楷之的课上。
授课时的周楷之并不是完全严肃的,公考知识广且复杂,涉及各种门类学科,在其他教师嘴里令人昏昏欲睡的重难点,到了他这就化身成风趣幽默的笑料,笑完了,也就记住了。
阿鹃觉得神奇,并一再探究周老师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知识都臣服于他的脚下,她猜他生活中一定也是个有趣的人,生前一定很幸福,阅历一定很丰富。
于是盂兰盆节她盛情邀请周楷之一同去人间玩,怎料她连续请了他两年,都被对方礼貌地回绝了。
分到警局的夏无前恰巧打听到了周楷之的生前和死因,她才知道周老师原来并没有她想象中过得那么好。
一切的改变全在戚然来了之后。
上课时,能很明显地感觉出今天周老师状态是好还是坏,有时候鼻青脸肿,有时候愣神偷笑,同学们都在猜他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新娘,能让在讲台上无比专注的周老师都要分心去想。
他经常不吃早饭,同学们上课时会习惯给他捎来,可渐渐的,他开始拒绝同学们的投喂了,问他他就大大方方地说自己来之前吃过了,还不是早餐店里买的那种。
同学就说周老师这是嫌弃早餐店里的东西了啊,周楷之自然地回应,说不嫌弃,本想留着当午餐,然后话锋一转又说但是对不起,我午饭也有着落了。
大家这才注意讲台上,那个装着便当的牛皮纸袋,已经连续出现好几天了。
说这种话时候的周楷之要比在讲台上鲜活,像个小孩子显摆自己有很厉害的靠山一样,眼睛很亮,笑着,俊朗的下巴微微扬起,仿佛那条整齐的领带都是被那个人亲手系上的。
后来有段时间,周老师像是失了魂一般,状态很差,他每天都不怎么讲课,好多慕他名而来的学生觉得被骗,纷纷向学校投诉,他麻烦缠身。
阿鹃听石头说戚然天天往千丝局跑,捧着和周老师有关的信封一看看一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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