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庆幸自己今天去找了夏无前,夏无前对他说戚然一直有离婚的想法,但作为周老师的亲学生,他到底是向着周楷之的,所以一直拖到今天还没办。
周楷之让夏无前查了点资料,又印了两份协议书,自己先在上面签了字。
夏无前问他是也想离婚吗,他回答说,戚然想。
前面的戚然忽然停了下来,他像是发现了一种少见的花,仰头细细打量。
周楷之想起他们的相遇,戚然带着不可抗的媒妁之言,蛮横地、身不由己地落在自己怀里,和他缔结了一种叫做婚姻的关系,他们一个不知情,一个不甘心,就这么别扭地强行绑定了,在整件事情中,没有人问过他们想还是不想。
他们都没有不想的权利,因为他们是死人,是灵魂,没有话语权,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有想的权利,戚然可以想动手,可以想骂人,可以想花钱,可以想打游戏,可以想搬出去,可以想离婚。
周楷之的想却都是妄想,他妄想自己还活着,妄想家人不再痛苦,妄想和戚然在人间相遇,妄想现在就扔掉这个行李箱。
没有人收留他的想,但戚然的,必须好好保护起来。
戚然瞧了一会儿,朝周楷之看过来,周楷之想得正入神,和戚然对上目光。
仅仅几秒的时间,戚然就偏开了头,周楷之像是被拔了插销,眼神黯下去。
“你回去,记得把碗洗了。”戚然对着花说。
周楷之走近了些,说好。
“面包牛奶我都买了,面包可以做三明治,牛奶喝之前要热一下。”戚然继续往前走,嘴里不停说着。
“鸡蛋要快点吃要不容易坏,煮蛋器选择快速煮蛋就行,水要没过鸡蛋。”
“酱油我也买了瓶备用,它和老抽不一样,老抽是上色的,我怕你弄混就把老抽放在橱柜最里面了,你用不着就不拿。”
“冰箱里有切好的蔬菜,调料都配好了,你直接下锅炒一下就行。”他一直没见周楷之应声,扭过头问,“都听见了吗?”
周楷之应得漫不经心,戚然一下没了说的欲望,走都走了,还操这没用的心干嘛?
到了公寓门口,戚然和周楷之说自己到了,周楷之瞧了眼大楼,把行李箱递过去,对戚然说再见。
戚然走进单元门,大厅的灯光有点刺眼,他按了上楼的电梯,等了一会儿,门开的时候,他朝外面望了一眼,发现周楷之早都走了。
屋子收拾得比戚然想象中还干净,两个卧室的床都铺好了不说,连小阳台上滞留的一堆破烂都被处理掉了,戚然郁闷情绪消失,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仰面倒在了主卧的大床上。
这房子的挑高够高,不像周楷之的小破监狱,一眼就能看清棚顶灯泡里面的钨丝。
八十平,宽敞得可以容许他在客厅随意翻跟头,最主要的是自由,不会有人随时来开房间的门。
想到这,他起身下床,开始在房子里疯跑,边跑边嚎叫,四处播撒快乐。
从主卧到厨房,从客厅到次卧,再从厕所到阳台,最后实在跑够了,才重新扑回床里。
他想了下自己刚才的行为,觉得很沙雕很傻逼,好像有点什么大病。
他又咯咯笑了自己半天,想起自己干过的傻逼事儿好像不止这一件。
给周楷之买衣服算一次,刚才在路上也算一次。
他觉得周楷之没有对他说实话,周楷之说他是今天才遇到的夏无前,但他总觉得他早都准备好和自己离婚了。
毕竟他对夏无前提过那么多次,要说周楷之才知道,有点不太现实。
这件事情理应这样发展,他们因为某些原因相遇,又因为某种不可抗力生活在一起,没了身体上的伤,没了行动限制,他们理应分开。
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先提出这一要求,如果周楷之过于主动,自己就会有种被甩的荒唐感觉。
周楷之准备材料,周楷之先签好了字,周楷之说要送他,周楷之离去得很快,包括周楷之在路上对他的敷衍,都证实了周楷之已经迫不及待让自己消失。
现在再想想自己路上对他的叮嘱,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自己还在这叭叭地立好人人设,实际上人家想的却是——你走不走?走就别说这些没有用的。
他越想越气,床单都扯出褶皱,最后带着气睡了过去。
周楷之回到家,看了眼时间,离十二点还有三个小时。
他有条不紊地洗了碗,擦干水渍放进碗柜,关上厨房的灯,洗了个热水澡,吹干头发,给桌上的花换了水,坐桌边看了两页书,期间瞥了闹钟三次。
躺到床上时,他习惯性地往边上让了让,平躺着闭了会儿眼睛,侧身面冲戚然躺过的地方。
戚然盖过的毯子叠得整整齐齐,摆在他睡过的枕头上,周楷之瞅了一会儿,拽过来展开成一条,铺在床中间,然后在黑暗中睁着眼。
没过多久,他闻到一股细濛濛的水汽的味道。
眼前腾起雾丝,勾勾旋旋之后,戚然出现在了他常睡的位置。
轻微的鼾声中断了一下,戚然闭着眼挠了挠胳膊,吧唧两下嘴,扯过周楷之刚铺开的毯子,骑上去继续打呼。
周楷之弯了弯嘴角,满足地阖上了眼。
第四十四章 楷之揩之
第二天一早,戚然是被肚子上的手臂给勒醒的。
他睁开眼睛的第一反应,是谁给周楷之的胆子,竟敢搂着他睡!
周揩之不仅胳膊越界,脑袋也抢了他一半枕头,就在他脖颈后面呼吸。
戚然瞪着眼睛反应了半天,在想到底是自己睡懵了,还是周楷之疯了,这人睡觉不是一向很老实的吗?
这时周楷之也醒了,估计还没从梦里出来,对着戚然的后脑勺迷迷糊糊说了句早安。
戚然一个激灵,一脚把他踹下了床。
他捂着脖子坐在床上,看着熟悉的监狱,这才想起自己昨晚明明是睡在新家的。
靠!
床下的周楷之没了动静,从戚然的角度看不见人,他爬到床边想再追一脚,却看见周楷之双手枕在脑后,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笑意。
他明明是一副得逞的样子,戚然却收回了即将伸出去的脚,只把软趴趴的枕头推了下去。
“你早就知道吧?”枕头刚好砸在周楷之脸上,戚然只好盯着枕头问。
周楷之仍那么躺着,答话的声音闷闷的:“什么?”
“知道我肯定得回来。”戚然想到刚才那声早安,和昨晚迅速消失的周楷之,闭了闭眼睛。
“我就是赌了一下。”周楷之扯下枕头抱在怀里,“赌你的案子进展得还没那么快。”
在去找夏无前的那天,周楷之碰巧遇到了一对儿中年夫妻,摔摔打打来公安局办离婚,夏无前让他们去民政部,两人走之前,周楷之问了他们闪现的事,也因此证实了不只有他和戚然有此困境。
那对夫妻你一言我一语地跟周楷之抱怨这种情况怎么怎么不合理,给他们造成了多少多少不便,但周楷之却想的是这种羁绊还能维持多久。
因为工作规定,夏无前不能透露太多阳间信息,简黎明也不是总会到醴城来,所以他只能猜测戚然的案子现在办到哪一步了。
立案之后就是调查,如果按照正常的情况,警察取证的过程应该不慢,而且有刁小雨在,谁和谁可疑应该很快就能有方向。
但如果警方顾忌戚然母亲的身体情况,采用暗中调查的方式,恐怕进展不会很快。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警察是不可能擅自把戚然从自己的墓中带走的,他们不会那么做,自己的家人也不会允许。
他挑着能说的跟戚然说了,戚然看了他一会儿,问了一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因为合葬的原因也罢了,但凭啥光折腾我啊?咋不是你跟着我跑呢?”
“因为你葬在周家墓里。”周楷之简短解释,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通俗解释他没敢说。
戚然愣了一会儿,泄气地倒回床上。
戚然摊成了个大字,眼神放空盯着天花板,周楷之从地板上起来,坐在他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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