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修说完便从手边的架子上扯过一条叠好的浴巾,然后咔嚓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很快里面便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凌炡终于松了一口气,过了半分钟,他转身来到了沙发旁边,从茶几上拿起一只投影平板,开机后面前的空气便出现了一排选项,第一个便是选餐,点开后上面立即弹出了好几十页的套餐单品。
这上面的东西多得让虫眼花缭乱,凌炡从前从未有过替别虫选餐的经历,他纠结地划了两三页,实在无从下手,便按照自己的口味下了单,然后关掉了平板,扔回了沙发,接着打开了银月号,尝试连接联邦的信号。
在历经一连四五次的失败过后,凌炡有些失望地关掉了银月号。
看来目前想在这个地方和联邦取得联系还是不太可能,凌炡轻叹一口气,坐在了沙发上。
十分钟后。
浴室内的水声停止,晏修一边拧着头发,出了门,这不是他第一次觉得头发长真的很麻烦了。
而且这里居然没有智能烘干机,他在帝国的时候,烘干机是浴室标配,只需要往里面一站就可以将头发烘干。
【晏修:我有个建议,不如让我去理发店剪个头吧,这头发打理起来简直不要太麻烦..】
【1438:抱歉宿主,这不可以,原主很喜欢自己的长发,剪了的话会OOC的。】
【晏修:..】
他不理解,真的很不理解。
晏修将拧好的头发自然地披开来,幸运的是,他的发量还算可观,湿掉的头发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颜值。
而此时的沙发上,凌炡正像往常一般十指交叉抵着下巴,撑着膝盖坐在那里,听到浴室门开的声音,他转头看了过去,正好看见晏修穿着浴袍朝他走来。
“你在想什么?”晏修找了个空位坐下,将手上的毛巾叠好扔在茶几上,转脸看向凌炡,其实晏修心里大抵都能猜到,凌炡现在无非就是在想返回联邦的办法,又或者,在想如何处理他们现在的关系。
而且得到的结果一定是负面的,因为晏修发现凌炡的表情不太好看。
晏修慵懒地倚靠在沙发上,“脸色这么难看?”
凌炡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晏修的脸下移,就看见了那敞了一半的领口,皱眉道:“你的领口。”
晏修:“..”
晏修将领口掩了掩。
这款浴袍领口比较大,晏修决定等头发干了就换掉。
凌炡摇了摇头。
晏修转眼看向凌炡,还没来得及说话,门铃突然响了起来。他起身走到门前,打开门就见俞永言穿着一身正装站在门口,手里还捧着一只餐盘,上面摆满了各种食物。
似乎是没有预料到晏修居然会以这种形象出现在他的面前,俞永言的眸子里迸发出一阵诧异,他用余光向房间里扫了一眼,就看见凌炡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目光不知是在看晏修还是在看他。
俞永言又将目光移到晏修的身上,入眼就是晏修黑直而打湿的长发,以及那微微敞开的领口,好像突然明白了点什么。
他礼貌地对晏修笑了笑:“这些是你们刚才点的东西..还需要我帮忙送进去吗?”
说完便开始观察晏修的反应。
晏修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很快想起自己刚才让凌炡帮忙点餐的事情,他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凌炡,有些不确定地道:“你点的?”
“嗯。”凌炡说,“送进来吧。”
俞永言这才进了屋,将盘子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放在客厅的餐桌上。
晏修则站在一旁,看着俞永言摆盘。
俞永言最先将两盘小蛋糕摆在桌子上,道:“这个是按照你们的要求做的纯奶油蛋糕,选用了这里含糖量最高的那一款奶油。”
只见那两只蛋糕白得发亮,最顶上还装饰着一枚红色的小果子,俞永言将两只蛋糕分别摆在两边。
晏修的眉头皱了起来,俞永言见晏修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便问道:“怎么了?是觉得蛋糕有什么问题吗?”
看着桌上的那两块通体雪白的小蛋糕,晏修喉结微动:“没什么,你继续。”
接下来,俞永言从餐盘上取下两只带盖的小碗粥,轻轻地放在桌子上,解释道:“这两份是我们这边比较盛行的蜜糖粥,同样按照备注上的要求,加了三倍糖。”
晏修猛地哽住了,回头看向沙发上的凌炡,此时的凌炡目光不知道在看向什么地方,似乎在走神。
三倍糖的蜜糖粥..晏修很难想象这种东西吃到嘴里会是什么感觉。
俞永言摆完盘后,朝晏修笑了笑:“没想到阁下这么喜欢吃甜食。”
晏修:“..”
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是啊,我也没想到..”
“那,如果阁下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祝阁下用餐愉快。”俞永言将托盘夹在胳膊下,朝晏修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出了门。
房间里再次剩下晏修和凌炡两只虫。
晏修看着桌上分别摆放的四只餐具,陷入了沉思,他甚至有些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因为凌炡想要报复他而故意给他点的恶搞套餐。
就在晏修还在考虑吃还是不吃的时候,凌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过来坐在了餐桌旁,淡定地拿起旁边的勺子挖起一块奶油蛋糕,送进了嘴里。
晏修:“..”
凌炡抬眼:“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来了,是口味不合适吗?”
他说完,将手边的蜜糖粥打开,将里面金黄色的液体搅拌了两下,端起来喝了一口。
“没有不合适,我觉得挺好。”晏修表情僵硬地坐在了凌炡对面,佯作无所谓地拿起一只勺子,他决定还是先捡那个看起来稍微能吃一点的蛋糕吃一下。便从蛋糕边缘挖了一小块下来,慢慢送进嘴中,然后他的表情就凝固了。
凌炡将手上的蜜糖粥放下,他觉得晏修的反应好像有点不太对劲,那表情就像吃到了有毒的东西一样。
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晏修手边的蛋糕,又看了看晏修那痛苦煎熬的表情,将手上的勺子放架在蛋糕盘上,道:“吃不下就别吃了,等会重新送一份。”
晏修将手上的餐具放在一边,笑道:“其实..我有件事情一直挺好奇的,你是怎么做到吃这么多糖还能把体脂率维持得这么好的?”
“我不太明白你说的意思。”凌炡将勺子拿了起来,说:“作为一名军雌,我平常的餐饮都是由联邦基地提供的,能像现在这样自己点餐的机会不多。”
“这样么?”晏修打开了蜜糖粥的盖子,闻了闻,一股浓浓的蜜糖味散发了出来,“我还以为你天天都像这样嗜糖。”
“那倒不是。”凌炡用勺子铲起蛋糕上的那颗水果,他说:“很多年前,吃糖对于我来说是一种奢求。”
晏修:“..”
红色的果实倒映在凌炡深灰的眸子里,时间仿佛回溯到了很久以前。
“叛徒的孩子,可真惨呐!”
凌炡蜷缩在墙角,任凭那些幼虫朝他丢石子,石头砸在身上很疼,有的甚至磨破了他的皮,像刀刮一样。
他没有反抗,也不知何为反抗。
等到终于不再有石头向他丢过来的时候,就听啪嗒一声,他的脚边滚过来一颗水果糖。
橘黄色的水果糖包装得很漂亮。
他瞪大了双眼,伸出那双布满泥脏的小手去拿,接着他的手就被虫狠狠地踩在地上,钻心的痛从手指上蔓延,头顶传来幼虫戏谑的声音。
“你全家都死了,所以你也活该,你们都有罪!”
“..”
你们都有罪。
从那天开始,这句话就像一块挥不去的伤疤,烙在了他的心底。
他有罪。
凌炡恰恰觉得,或许那些孩子的话才是那些虫客观上承认的东西,或者说,想让这个世界承认的东西。
或许越是在以前得不到的东西,在长大后就越想去索取。
凌炡将果子重新放回了蛋糕上,没吃。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感觉头有点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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