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瑞的冲锋枪都卡壳了,他大力拍了拍滚烫的枪管,把弹匣抽出来换了个新的,说:“可是我们他妈的连大厅都出不去。”
明越想了想,看到了角落里那个黑漆漆的小门,那里几乎没有几只丧尸,在这个大厅里显得格外怪异。他想到了什么,说:“我们去那边,那个小密室是尸王的老巢,普通丧尸不敢靠近,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整个走廊里都没有脚印,一个也没有,尸王经常在这栋大楼里活动,这很奇怪,它平时通过什么方式在大楼里穿行呢?或许它的巢穴里可以发现秘密。”
乔治听完,打开喷射器最大挡位,喷出的火舌足有十米远,将前排的丧尸卷入火焰中。克里斯趁机补上枪,他们踩着尸体一路艰难地走到小门前。
门是半掩着的,克里斯只是推开一个小缝就差点被里面喷涌而出的臭味给熏翻了,不敢置信地问明越:“你确定我们要进去吗?”
明越镇定地说:“里面都是发酵的陈年老尸体,味道当然大了。”
没有办法,他摸出一根手电,捂住鼻子第一个钻了进去,被里面的场景惊得差点掉了手里的枪。
后面的人钻进来撞到了他的背,刚想抱怨,看到手电所及之处也张大了嘴,忘记了恶臭。
不算小的房间里密密麻麻吊满了枯萎的人头,残肢分门别类放在不同的架子上,满满地像一座小山。尸体上残留的布料是不同的军服,每一个进入喀布拉的军人都被它杀死藏在了这里。
克里斯喃喃道:“这里起码有两百个人吧。”
明越说:“两百个人头,但是我觉得它没有把所有的人头都放在这里。”
看起来最强壮的杰瑞哇得一下子吐了出来,乔治好心捏着鼻子帮他拍背,贴心地递上了纸巾。
小门打开后,外面的丧尸似乎不敢靠近,只是离门远远地围着。
乔治耸了耸肩说:“火焰喷射器还能用大概十分钟,我刚刚把备用的汽油淋在门口,不小心倒多了。”
明越的目光一直随着克里斯的手电仔细探索着,头也没回地说:“保证你们安全地出去是我的第一任务,没有必要搭上你们的命——好了,我找到了。”
不用他说,其他人也看到了,一个小巧的升降梯,大约能容纳两个人蜷缩在里面。
斯派罗背着明越走到了电梯前,明越看到了电梯下污浊不堪的地上,有一本黑得几乎看不出本色的绿色羊皮日记本。
乔治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他看起来和平时自信满满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那双漂亮的黑眼睛垂了下来,好像快哭出来了。他替他捡了起来,问:“需要我帮你翻开吗?”
明越愣了一下,发现自己失态了,连忙摇头:“不用了,你——帮我放进电梯里吧,你们走吧,接下来我可以自己去找罗德里安了,到七楼都挤满了丧尸,所以他和尸王大概率在顶楼。”
他从怀里掏出了通讯机,上面的时间是四点三十五分,还有十分钟。
“这台升降机是手摇的,一次只能坐两个人,你们来不及的,何况离开市政大楼还需要时间。”
布条被解了下来,斯派罗将明越放在升降梯上,说:“我们来喀布拉就是为了救你们,怎么可以自己离开呢?”
明越在自己的小包里摸了摸,摸到五颗薇拉给的太妃糖,已经化开了,隔着包装纸摸上去都软软的。
他不太爱吃糖,过了这么久还留着五颗。
“一人分一颗,吃完就走吧,我和罗德能和你们相遇真的太好了,“明越说完,用牙齿咬开太妃糖的糖纸,将它小心翼翼放在手心里,伸出手,摊开,“我们一定会再相遇的,罗德里安有办法带我离开,我不能放弃他,因为我是他的伴侣,伴侣的意思是相伴一生,共同命运,你们不一样。”
五只手掌捏着太妃糖凑在一起,碰了个拳,甜甜的糖果让乔治差一点掉下眼泪。
他很喜欢明越,纯粹出于欣赏的喜欢。他那副矜贵的皮囊下有一个坚韧的灵魂,如果不是这个玩笑一般的时代,或许他会成为某个领域的领袖,他身上的某些品质值得。
斯派罗哽咽着说:“我送你最后一程吧,这个升降机摇起来很费力,你不一定有力气,我送你到楼上。”
明越迟疑了一下,估量着他不离开升降机应该没有危险,于是答应了他的提议。
坐在升降机里前往顶楼的途中,明越打开血迹斑斑的日记本,想要从被尸液和鲜血浸泡过的纸张中看出点什么。南夏的母语是法语,英语也说得很好,中文是在认识他之后学的,太难了,她会的词汇很多,只是写起来一直歪歪扭扭很难看。
这本日记全部都是用中文写的。
斯派罗摇着手杆,眯起眼睛看他手里的日记,说:“这写的是哪国字体,方方正正的,怪难看的。”
她是用铅笔写的,字迹已经被液体泡发几乎看不清,他简略一翻只看到了好多阿曼达,只有这个单词是英文,出现频率太高了。
明越用手背揉了揉眼睛,让眼泪不要掉下来,说:“是我前女友的日记,我觉得是她不想让同伴知道她写了什么,所以才用了中文,其实她中文很一般。”
他没有太多时间去看前面写了什么,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那个日期让他害怕了。
十一月二十五日。
她在十一月还清醒过。
日记写得非常潦草,时而英文时而法文,时而又用中文,断断续续很难读通顺,仿佛日记的主人已经精神时常外加阿尔茨海默症。他想起自己困得不行但是又必须打起精神来写字的时候,写下的东西让自己都摸不着头脑。
他勉强辨认出“消失”、“害怕”、“死人”、“小威尔逊”……几个单词,组合在一起就是——
“我要消失了,好害怕外面的死人,因为我吃掉了小威尔逊,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再也不能留下来了。唯一的遗憾是不能回到阿曼达身边了,我欺骗了她,但是我爱她是真的。”
斯派罗听他轻轻念了出来,一脸懵逼地问他:“什么?”
“我也不知道。”明越又往后翻了一页,后面是连接小羊皮的硬壳纸了,但是密密麻麻的字体让他心颤了一下。
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同一句话,从上到下从左到右,连最小的缝隙也没放过。
“呆在喀布拉”
“呆在喀布拉”
“呆在喀布拉”
……
尸王留在喀布拉从来都不是天性,是因为这具身体曾经的主人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意念给它下了禁令。
人的意志可以改变病毒的变异方向吗?
明越不知道,谁也不知道,做这种研究是不人道的。他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在日记本上,只是伸手用衣服潦草地抹掉了。
升降梯铛地一声,到顶了。
门缓缓打开,斯派罗提着枪先走了出去,一个人影从破裂的天花板隔层中掉了下来,抱住了斯派罗,按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扭。明越看到他的头以180度的诡异角度转了过来,和他面对面,他的脸上还挂着生前茫然的表情
“南夏”苍白的脸从斯派罗的肩上露了出来,全黑色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明越。
第95章 背叛
斯派罗高大的身躯缓缓倒在了地上,“南夏”从他身上跳到了电梯门口,倒挂在门上,歪头看着他。
明越抽出枪对着它,眼睛却始终无法从斯派罗的尸体上挪开,泪水涌了出来:“你不能、你不能——”
它龇起带血的牙齿,朝他扑了过来。明越用自己的打满了石膏的右手挡了一下,从狭小的电梯里翻滚了出去,摔在了斯派罗的尸体上,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他那双灰眼睛还睁着,甚至连里面的神采都没来得及消失。
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反应。
“南夏”掉头,好奇地走到他面前,明越举着枪的手一直在发抖,可是他始终没有勇气按下扳机。
四点三十八分,距离核爆还有二十二分钟,他不确定自己够不够它吃二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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