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语很少有机会和同类接触,也早就失去了真正意义上的人鱼亲族,如果能诞下一两条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族,他觉得那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你想找什么样的配偶?”
顾修寒询问,语气和神情不带丝毫波澜。
“唔,”阮语犹豫了下,“最好像我一样,正常一点,除了求偶期不要天天想那种东西,很怪,很吓人。”
“……”顾修寒面无表情,“还有吗。”
“其他的我也不知道,”阮语哪知道具体要什么样的,只好搬出唯一能量化的标准,“要基因等级高一些的吧。”
SSS级的顾修寒闻言,仿佛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存在感,稍稍变换了一下坐姿。
阮语补充道:“因为我想生一条聪明一点儿的小鱼苗。”
免得长大了像他一样成天听人家“笨啊笨啊”的说个不停。
明明自己还这么小,成年没多久……就想生小鱼苗了?
顾修寒平直的唇角微微动了动。
挺括板正的军服下方,心脏嘭嘭狂跳,泵出的血浆滚烫,烧灼着那些憋在肚子里、死也不可能说出口的恶劣念头,直到它们变得像一堆熔炼变形的扭曲火山石,沉重而热痛地坠在胃袋中——
[知道怎么生吗?]
[要生小鱼不能只是咬几下嘴唇。]
……
脑内浮起绮靡的臆想。
以为与配偶像书上一样例行公事即可的懵懂小人鱼,其实连例行公事的意思都还不太了解,就被抵到角落中,被铜墙铁壁般的臂膀与怀抱禁锢住,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还客客气气地表示配偶这样让他不太舒服。
他想挣脱出去,细胳膊细腿却拧不过,被捏住软软的腮肉强迫张开嘴巴时还在天真地抱怨脸蛋疼,直到连舌尖都被狠狠吮住,亲到泪眼朦胧,仍在哼哼唧唧地照本宣科,说生小鱼不用亲嘴巴……
就算幻想着这样的画面,顾修寒仍然连眉梢唇角都弥漫着一种禁欲克己的意味。
面不改色。
片刻安静后,他淡声提醒道:“不要轻易做决定,如果有喜欢的……”
阮语乖巧道:“我知道,我会带回来给你看。”
顾修寒克制地点了点头:“嗯,我帮你挑。”
作者有话要说:
意思是来一个打死一个(
哥哥因满脑子废料丧失求偶权
第15章
能源星时间六点三十分。
橘红色的恒星缓缓沉入海平面以下。
夜幕降临后,生活基地东侧的露天格斗场很快聚满了人,射灯悬浮在擂台上空,炽白光线热烘烘地烤着,场地中仿佛蒸腾起了热汗与酒精混融的薄雾。
生活基地里的娱乐设施不少,全息影院、多功能游戏舱……但这些都只是锦上添花。对那群精力旺盛到满溢的年轻士兵来说,能使肾上腺素飙升,拳拳到肉打到红眼的格斗比赛才是解压与释放天性的必需品。
格斗场中一共有十个擂台,一到五号不限制种族,可供原住民使用。
这颗海洋行星上的原住民是一种水陆两栖的类人型智慧生物,轮廓接近人类,但存在各不相同的海洋返祖特征,民风剽悍,易怒好斗,个个健硕得像铁塔,之前基地雇来不少,大多派去做海底重型机械安装检修一类的工作。原住民在水下的工作效率比人类高得多,一个能顶十个,但由于天性暴烈蛮横,时常斗殴生事,在基地风评不佳,文职人员和军官家属平时见了这帮原住民大多会悄悄绕着走。
秦钺压低军帽,在三号擂台下方捡了个位子坐下,手指心不在焉地抓着一罐冰镇啤酒,手背筋络浅浅浮凸,顺着小臂延进挽起两折的袖口。
格斗场他不常来,觉得吵,只是这几天情绪莫名低落,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想着或许能在这里刺激一下消极怠工的神经系统,就过来看看。
然而没什么效果。
秦钺看了一会儿,兴致缺缺,仰头灌下还剩小半罐的酒,抿着唇正欲起身,靠近海边的观众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半兴奋半压抑,像怕惊扰到谁。
秦钺朝那边瞥去,一愣神,顿时呛了口酒:“咳,咳咳……”
岸边石沿上正齐齐整整地排着一溜儿小脑袋——那是一种外形酷似古地球海豹的群居型小动物,长着逗趣的w形嘴和八字眉,体型圆润肥短,白绵绵的像糯米糍,正用一双双胖乎乎的馒头爪扒住岸沿。
而这排小脑袋正中,有一颗不太合群的,长着一头柔亮蓬软的银发,竖着薄纱般的耳鳍……是阮语。
他也用细白十指扒着岸沿,睁大了圆眼睛朝擂台张望,觉得新鲜好奇,又有点儿怕似的,默不作声地远远看着。
那些小海豹智商高,爱模仿人,个个都是学人精,遇上能和它们沟通的阮语就变本加厉了,不仅扒着岸沿看比赛的姿势和阮语一模一样,而且阮语脑袋朝哪转,它们的圆脑袋就齐刷刷地朝哪转。
[……艹。]
秦钺感觉自己要被可爱疯了。
岸上的其他人也差不多是这个反应。
三号擂台传来嘭的一声闷响,擂台上那个盯着阮语愣神的原住民被打倒了,倒地后也不反击,揉着腮帮子坐起来继续朝岸边看。
人鱼王族的精神波动要比普通人鱼强出许多倍,而且这些水陆两栖的原住民算是半个海洋生物,比陆生种更易受到人鱼的影响。阮语在幼崽时期就能把基因等级低的陆生人类蛊得神志不清,变为成熟体后对智慧海洋生物的影响力可想而知。
根本就是毫无抵抗余地。
那种能使生灵感知到宁静与喜悦的波动如磁场般吸附、牵引住一众原住民的注意力。
原住民们接二连三地愣住。
心口像是化出一处暖融融的凹陷,有温吞的水溜溜滑过,激发出一种基于疼惜爱怜的保护欲和亲近欲,以及其他各种各样正面的情绪。
这也就是人鱼王族能够兵不血刃地统治海洋星球的原因。
这种萦绕在胸腔的,细腻柔和的情绪使人均凶戾暴躁的原住民纷纷流露出古怪神色——眼下没什么需要保护的,他们本能地意识到对小人鱼来说唯一的“危险”大概就是他们凶巴巴的脸。但是想把边缘覆盖着鳞甲、惯于逞凶斗狠的面容调整得友善些实属难事,他们的面部肌肉都快痉挛了。
“你,你们继续呀。”阮语反应慢半拍,全场凝滞三秒后才察觉到氛围不对劲,原住民们的表情更是怪异,他一怔,小小一张的脸往岸沿下方沉了沉,不安地问,“这里……不让随便看的吗?”
小海豹们有样学样,委委屈屈地缩了缩脖子。
“让、让的!”
“让随便看。”
“你可以上来,上岸看,找个座位,不要害怕。”
“……”
原住民们见小人鱼吓得要溜,竭力放软嗓音,七嘴八舌地用生涩的帝国语挽留。
他们这些两栖智慧生物属于边缘族裔,与帝国主流的智人文化有壁垒,除了在格斗场上几乎与智人零交流,只是隐约听说基地来了一条很受智人欢迎的人鱼,也没人当回事——人鱼是珍稀,王族更是仅此一条,但民风悍勇的原住民对那种据说脆弱又娇气的生物无感,甚至会在心里暗暗嘲笑被人鱼迷得七荤八素的智人。因此没有原住民去凑热闹围观,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见到阮语。
人鱼……居然是这样惹人喜欢的存在。
这时阮语的精神网也将在场众人的精神体探知得七七八八了,它们出奇的一致,绝大多数是暄暖的淡金混着浅粉,形态蓬软舒展,像是见到奶猫崽时那种喜爱又心软的情绪。
嘈杂的心音铺天盖地涌来,可爱来可爱去的,沸腾成一锅粥。
阮语有点害羞,好在这几天在基地常听见妈妈粉姐姐粉们滋儿哇乱叫的心音,锻炼出来一些,自觉毫不怯场,风度从容地问:“那我怎么上去?这里太高了,我爬不上去……”
腼腆怕生的小人鱼,面对热情的陌生人,脸蛋到锁骨都紧张得粉扑扑的,鱼尾巴扇风般乱摇一气,哗哗打起一片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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