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墨跟兰溪羽同时变了脸色。齐墨抬眸往远处一看,这片溪流平原上只有一栋房子,空荡荡地显得很可怜。
“开什么玩笑……”齐墨眯起眼睛,“一个小孩子,自己做出来的东西相当于爆裂弹的威力?”
“我还做了好多,好多!”少年害怕地捂住脸,露出一双眼睛,话都说不利索,“我可以都给你们,你不要杀我,呜呜呜……”
“我对你不感兴趣。”齐墨皱眉。
“呜呜呜,不是你。”少年抖着手指向兰溪羽,“这位哥哥长得像个怪物好吓人,看起来凶巴巴的。你不要杀我!”
齐墨:“……”
兰溪羽:“?”
怪物?兰溪羽?
种族之间的审美真的很有差异。
……
小小的浮游灯在黑夜中旋转投下一片柔光。
少年忐忑地跪坐在他的小方桌前面,认真开口。
“我叫阿芬,今年十七岁,最喜欢的虫是萤火虫,最喜欢的食物是千叶树果汁,最喜欢的歌手是朋克摇滚乐手米吉尔……”
“等等。”齐墨打断了阿芬,“我让你介绍你桌子上这堆东西,不是介绍你自己。”
“哦。”阿芬点点头,触角随着他的动作缓慢摇晃,“这些是阻能器,里面有各种河谷里挖出来的矿石,它们都有能量。如果我把阻能器拆掉重新装在一起,它们就会发生各种化学反应,不同的排列组合会形成不同的东西。”
“那些都是你……自己摸索出来的?”齐墨这句话说得很艰难。
“是的。”阿芬举起桌子上一个深红色的玻璃管,“就是从这个开始。这是我最早试出来的能产生小型烟火的液体,只要接触到空气它就会迅速变成固态然后破碎。我就是靠它招来萤火虫的。”这句话说完,阿芬舔舔上唇,等待着齐墨的指示。
齐墨觉得有些好笑——如果阿芬手里有这么多厉害的武器,身后房子里万一也都是,那根本没必要怕他们啊。
“这周边的行星有很多矿石?”兰溪羽问。
阿芬看向兰溪羽的时候,明显比面对齐墨要害怕地多:“是的……有很多。你如果想知道,我可以把贸易地点告诉你,但是你……你不要伤害我。”
兰溪羽笑了:“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我长得有那么恐怖吗?”
却不料阿芬点点头。
阿芬很认真地说:“我见过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那个人……很可怕,就在贸易中心,我每次遇见都要躲着走。”
齐墨和兰溪羽对视一眼。
齐墨接着说:“贸易中心有没有去其他行星的商船?比如离开东环巢穴去别的星系的。”
“有商船,但没有出东环巢穴的。我们行星比较靠边,贸易中心比不得其他商业要道,只有内部通讯。”阿芬小心翼翼地说,“明早贸易中心会开门营业,我带你们去,可以吗?”
“好,麻烦你了。”齐墨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柄折叠小军刀递给阿芬,“你桌子上那把刀都钝了,不安全,以后用这个吧。”
阿芬瞪大眼接过礼物:“哦!谢谢!”说完他从桌子上拿起装着深红色液体的玻璃试管递给齐墨:“先生,这个给你。如果你想看萤火虫,就把它撒到空气里。我们河谷的萤火虫可漂亮了。”
齐墨接过玻璃试管在手中轻轻晃了晃。“多谢。”
……
当晚他们回到船舰休息,小型舰原本就是短途飞行船舰,休息舱只预备了一张床。
齐墨先走进房间里,兰溪羽却停在门口没往里走。齐墨坐到床上,皱着眉头捂住了腹部。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用以太疗伤吧,别忍着了。”兰溪羽说。
齐墨抬起手,一团白色轻雾聚拢在他的掌心。雪绒球靠近他腹部的口袋,伸出两根绒毛勾住他的衣服纽扣,小小的身体发出一团莹白色的光。
兰溪羽见他状态平稳下来,转身朝门外走。
“你去哪?”齐墨蓦地问。
“我去给你倒点水。”兰溪羽说。
齐墨没反对。
片刻后,兰溪羽端着一个小杯子走了进来。这时候齐墨已经在床上躺下闭目休息,一只胳膊搭在额头上。
“喝点温水,胃会舒服些。”他站到齐墨床边,轻声说。
齐墨缓缓睁开眼,半支起身子接过兰溪羽手中的杯子喝了两口。
“不给我让个位置吗?”兰溪羽指了指床榻。
齐墨没说话,用手撑着床垫就要起身。兰溪羽扶住齐墨的肩膀阻止了这个动作。
齐墨向他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兰溪羽转身在床上坐好,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有东西枕着应该比平躺要舒服。”
齐墨动作停顿片刻,最终还是又躺了下来。雪绒球在齐墨衣服上弹了两下,原本闭着的小眼珠睁开,一眨一眨地看着兰溪羽。
兰溪羽朝雪绒球伸出手,小家伙把眼睛眯成一道月牙,蹦蹦跳跳地贴近兰溪羽的手背蹭来蹭去。
他轻笑出声,随后将视线挪到齐墨身上——这位上将大人在装睡,眼睫不停地轻轻抖动,如同蝉翼。
兰溪羽伸手缓慢地触碰雪绒球周身软绵的绒毛,同时感觉到齐墨在他腿上稍微动了动脑袋。
“你没切断同感吗?”兰溪羽微微低头问。
齐墨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回道:“你自从不用敬称,就越来越放肆。”
兰溪羽笑笑:“您没切断同感吗?”说着还故意揉了雪绒球一把。雪绒球受惊炸毛,“膨”地涨成一团,立马滚回齐墨怀里,一双小眼睛委屈巴巴地盯着兰溪羽。
齐墨安抚地拍了拍雪绒球,开口说:“你别欺负它。它很爱哭,我有时候都哄不好。”说完齐墨停住,片刻后接着道:“夜凰见过我的以太了,估计用不了多久,整个星际联邦都会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这么想?”兰溪羽问。
“芙月不是说那家伙想把我从星际联邦带走么?”齐墨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把消息散播出去斩断我的退路,让我在星际联邦没有立足之地,这样的我更容易被他拿捏吧。”
兰溪羽安静地看着齐墨,突然说:“长官,你觉得星际联邦这种规矩、所谓的‘传统’,不该摒弃吗?你不是曾经说过么,光靠以太来判断人的强弱是不对的。”
这句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听上去包含了很浓的反叛情绪。
齐墨的视线扫了过来。“溪羽,你是不是恨星际联邦。”
兰溪羽看着齐墨那双漆黑的眸,眸色幽深,映着他的万千倒影。
“是。”兰溪羽说。
这一个字像一片羽毛落在平静的湖面上,振荡起一圈圈涟漪,搅乱了一池平静。
齐墨闭上了眼睛。
“那天你重伤,跑过来跟我说军队内部有卧底。那伤……也是你自己弄的?”
“是。”
“终于等到你亲口承认,我的耐心都快耗光了。”齐墨每个字都说得缓慢。
“我在等一个恰当的时机。”兰溪羽说。
齐墨缓缓睁眼,眸色深沉:“还有多少事你是在瞒着我的?你这次跟过来又想干什么?你这样肆无忌惮,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会杀你?”
“是。”兰溪羽说。
血管骤然紧缩,这轻描淡写的一个字直接把他的心脏丢进了荆棘堆。
齐墨“腾”地一下从兰溪羽腿上坐起来,转身掏枪用力抵住兰溪羽的额头。他眼尾泛红,胸膛上下起伏,喉结滚动着,似是压抑下了无数难言情绪。兰溪羽垂眸坐着,丝毫没有躲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兰溪羽上挑眼角,对上齐墨的视线。
“你绝对不能回星际联邦。两天前在船舰上我说联邦高层出了问题,这是真的,我们曾经拦截到他们和虫族以及其他外星系势力的信息,你在他们的障碍物名单里。”他面色平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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