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忧无虑,睡在阳光里,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被丢弃的孩子,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深受家人的宠爱。
作者有话说:
剧情过渡章~
第121章 威胁
晏灵修给何宁拉了拉被子,走了出去。一路上遇见的外门弟子都恭敬地向他低头行礼,晏灵修一一还礼,经过学堂和练功台,向藏书楼后头的密林而去。
在树木掩映间,立着一个小竹楼,只两层高,门口看守的老仆歪在藤椅上,顶着把蒲扇呼噜震天,但晏灵修一靠近,他就立刻醒了过来,看见来人是谁,又懒洋洋地歪了回去。
“是小公子啊,”老仆在晏灵修刚来天枢院时照顾过他几个月,习惯了用旧时的称呼喊他,摇晃着蒲扇道,“找我所为何事呢?”
晏灵修面色如常道:“过来见识一下不尘剑。”
“我猜也是,你们师兄弟四个,就你从不来这里,这会儿可算是按捺不住好奇了吧!”老仆笑道,毫无戒心地把钥匙扔给了他,说道,“自己上去吧,我一把老骨头,就不跟去凑热闹了。”
晏灵修提起嘴角,似乎想短促地笑一下,但那弧度非常细微就消逝了。
他静了一瞬,开了锁迈进门槛,伴随着吱呀吱呀的竹木声响,他一步接一步拾阶而上,无数细小的灰尘在空中飞舞,送着走到楼梯尽头,越过屏风,那柄曾经声震天下,斩杀了鬼王的名剑“不尘”就安静地摆在他面前。
所谓的“不尘”的原身是一截雷击木,先天震煞辟邪,院长机缘巧合下得了这宝物,大喜过望,堆了不知多少天材地宝,果然锻造出一把绝世宝剑,声振金铁,通体乌黑,剑锋所至,鬼神莫敢当之。
不过雷击木虽罕见,却也不是绝无仅有,其他底瘟深厚的门派,未必没有可以与之媲美的辟邪剑——成就了不尘赫赫威名,将它奉上神坛的,还是在围杀鬼王时,最终刺向他咽喉的那一剑。
之后,鬼王伏诛,这把绝世名剑也功成身退,被天枢院当做镇派之宝供了起来,常有驱邪师慕名过来瞻仰,他们四个内门弟子都是听着它的传奇长大的,尚裾和曲临逸少年时就对此剑向往不已,还曾经偷偷抓了只恶鬼运进小竹楼里,取了不尘一展威风,结果当然是被师父狠狠罚了一顿。
不说师兄师姐,哪怕老成持重如孟云君,不尘还没被封存时,也给院长做过一段时间的抱剑童子,整天捧着剑跟来跟去,态度之恭敬肃穆,就差立个牌位早晚三炷香了。
唯有晏灵修,从头至尾除了过年时的祭典外,不说把不尘拿在手里把玩一下,就是敬畏地远远看一看都没有过,生怕被剑光蛰了眼睛似的,好在他的身世足够悲惨,院长以为他是由此想起了那一城的尸山血海,从不怀疑他这些。
晏灵修抬起手,试探地握住剑柄,将它拿了下来。
许是察觉到了他体内残魂的存在,不尘微微地颤动起来。晏灵修顿了一顿,随着“铮”的一声轻响,缓缓推开了剑鞘,日光掠过锋刃,闪开一抹银亮的弧度,他在清冷的剑身中,照见了自己的眼睛。
晏灵修平静地和“镜”中的那张苍白的面孔对视,瞳仁漆黑,一点温度都没有。
树灵盘踞在他肩头,正百无聊赖地舔毛,碰上他从剑中折射出来的目光,忽然没来由的一惊。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晏灵修探究的目光并不是在看自己,甚至不是在看活人——他注视的仿佛是一副令人厌倦的躯壳,带着些许可有可无的漠然。
树灵尚不懂得隐藏自己的心思,向来是什么都要当场发作出来的,咋咋呼呼道:“晏灵修!”
晏灵修保持着持剑的动作静止片刻,还剑入鞘:“吓唬你的。”
阎扶“呵”了一声,分外阴沉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有用吗?”
树灵冷不防听到第三个人的声音,啪叽掉了下来,摔了个结结实实,炸毛道:“哇呀!有人在你身体里说话!”
“不装了?”晏灵修早有所料地反问一句,端端正正地把不尘摆回剑托上,后退半步,波澜不惊地讽刺道,“看来你恢复得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好一点。怎么?刚才当着我同门的面,你就一声不吭了?要知道他们每一个人,对你的名字可都是如雷贯耳啊!”
树灵不知道阎扶时,很喜欢贴过来蹭鬼气,但一个“只见其声,不见其人”的敌人显然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树灵敏锐地从这冰冷锐利的声音中听出来一丝杀气,他吓坏了,后背拱起,爪子紧紧地扣着地,视线在晏灵修身上来回逡巡,寻找着那个让他不安的敌人。
阎扶只当小树灵是个毫无威胁的摆设:“你取不尘剑,是想用它自戕?”
晏灵修:“不可以?”川书香每天便秘
“可以!当然可以!好得很!”阎扶怒极反笑,质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继十多年前他刚刚表明身份,年近七八岁晏灵修试图自溺而亡后,阎扶就从未有过如此气急败坏的时候……一直以来他都表现得气定神闲,唱念做打俱全,哪怕有时朝他发怒,讥讽两声,蛊惑几句,晏灵修都能明确地感觉到他是在做戏,真情能占一分就了不得了。
然而这份游刃有余终于时隔多年再次被打破了,他咬牙切齿地对晏灵修道:“你究竟有什么不满足的?但凡你有所求,我无有不应!世俗所求的钱权名利色,我弹指便可攫取,滔天的权势,至高无上的地位,也不过手到擒来,哪怕是连人间帝王都苦求的长生不老,超凡入圣,与我而言也并非难事。你何必一心求死?你到底在求什么!”
他到底在求什么呢?
晏灵修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从稚童到青年,每一分每一刻都在求活,光这一点就已足够让他心力交瘁,哪里来的闲情逸致去奢望能“求”什么。
“你说得再多,都无法否认一个事实,”晏灵修油盐不进地说道,“你的性命,就在我一念之间。如果还不想形神俱灭,就好好藏着点。”
晏灵修把手伸向树灵,对方鼻子嗅嗅,踌躇片刻,还是顺着他的胳膊爬回了肩膀。他就这样顶着一只猫转身,走下了楼梯,抛下一句话:
“毕竟,我还没那么急不可捺地下地狱。”
大概是怀疑晏灵修真的能做出拿不尘抹脖子的壮举,阎扶此后收敛了不少,哪怕能直接越过他向外界传音,也从来没这么做过,甚至也不对晏灵修大放厥词了,消停得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
但树灵却记住了他——这类被造化钟情的小精灵,往往有着非同一般的敏锐本能,是以虽然舍不得晏灵修的鬼气,却很防备吓了他一跳的阎扶,不过他试探了几次,察觉到对方除了能说说大话之外,拿他毫无办法,便又抖起来了,一旦四下无人,总是要想方设法勾他说几句话。
阎扶纡尊降贵回答他一次,意图策反这只没见过世面的小小树灵,不想树灵态度轻慢,和招猫逗狗无异,气得七窍生烟。当时晏灵修正在生火,被排山倒海而来的恨意冲得稳不住手,两枚火石一前一后掉落到草丛里。
黑猫停止调戏鬼王,迈着小短腿凑到他脚边,水润润的眼睛担忧地望着他:“你没事吧?”
晏灵修满心都是不属于他的暴戾情绪,两只手抖得止不住,几次想把火石捡起来都失败了。最后他放弃去捡火石,盘腿席地而坐。
满山促织后继乏力,偶尔才会唧唧一声,风摇叶落,天地间却寂静非常。
树灵盯着他藏在袖子中不住轻颤的双手,觉得这是冷了,于是轻车熟路地跃进他怀里,狸猫身体缩成热乎乎的一团,无私地给他做手炉。
良久,晏灵修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背,问道:“要不要我送你回家乡?”
“你不要我啦?”树灵大惊。
“你不是喜欢闻我身上的气味吗?很快就会散了。”晏灵修问,“不回去吗?”
“不要!”树灵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山里好冷清的,除了你之外,以前都没人……鬼陪我这么久的,我才不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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