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摘下手套和口罩,从手术室里出来,跟崩溃的妻子很轻声地说着什么。
男人终于控制不住,鼓起勇气抬头,看向手术室内部。
五岁的女儿躺在病床上,悄无声息,像个没有生命的破布娃娃。
医生的话断断续续传进耳朵:“……尽力……无生命体征……节哀……”
男人跌进医院的长椅里,妻子转身抱住他,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他眼前一片炫目的白光,不知此处是何地,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一个未知的词汇浮上心头,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无声又绝望地念诵起那个名字:
全知全能的虚妄之主,爱与欲望的支配者,我以卑微肉.身向您祈求,祈求您慈悲的眷顾,以换取女儿的生命……
.
学校。站在天台的高中男生往栏杆外跃出一步,擦掉脸上的泪痕。被重力捕获的那一刻,他不受控制地默念起潜意识最深处的名讳。
马路中央。惨烈的车祸现场,血肉模糊伤者手指轻动,在地面画出四只重叠的无瞳之眼,嘴唇轻动,试图向未知的存在做灵魂交易。
“全知全能的虚妄之主,爱与欲的支配者……”
无数呓语汇聚,穿过鼎沸的城市噪音,形成无法用探测的能量体……
……
徐旦睁开眼,清晨六点,徐容川沉睡在他的枕边,温热的呼吸贴在耳畔。他看向厚重的窗帘,从窗帘的缝隙中,正透出一点阳光,洒在哥哥的鼻梁上。
一根触手探出床外,将窗帘严丝合缝拉拢,不让阳光打扰身边人安睡。
他重新闭上眼,再睁开时,视野已经变成了清晨中的G市。他透过绝望的女孩、崩溃的父亲、准备自杀的少年……以及在紧要关头向他求助的信徒之眼,见证了数不胜数的生老病死时刻。
他什么也没做,深色的瞳孔带着怜悯,仅仅只是注视。
弱小如尘埃的人类们,凭借蝼蚁之身在尘世拼命挣扎,有血有肉地活着,将种族繁衍至今,并创造出足以让神明惊叹的绚烂文明。
徐旦看着。
人力与神力在这一刻产生了交汇。
来源于智慧之主的知识开始快速重构,信徒们仍在哀求、祈祷,但未知的存在没有给出任何回应。渐渐的,部分信徒在绝望中迎来了既定的命运,属于他们的信仰光点黯淡下去。同时,又不停有新的光点亮起,新的信徒试图朝神献出灵魂。
神认为人定胜天,人认为神力无边。
一声轻叹在无数信徒耳畔响起。
暗巷。
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失去意识的女孩睁开眼,深棕色的瞳孔里有绿色一闪而过,她的四肢以扭曲的姿势动弹起来,像个牵线木偶。
知识从看不见的虚空灌入她的脑内,让她一个理科生瞬间变为经济学大师。作为代价,她“看”到了一双冰冷的墨绿色眼睛,那双眼睛仅仅只是看着她,便让她浑身战栗,下意识伏倒在地。
未知的存在什么也没说,只是一道视线投下,她已经得到了属于她的神谕。她狂热地亲吻起地面,嘴里疯癫地念着:“感谢主的恩赐,我必将如您所言终其一生投入更崇高的事业之中,为了更伟大的正义,更伟大的正义……”
学校。
从八楼坠落在地面的男生开始抽搐,他碎掉的头颅以极快速度复原,眼睛里的瞳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虔诚的墨绿色。他以额头抵住地面,抖如筛糠,嘴里发出嗬嗬的痛吟,承受着知识的灌入。法条、规则、人性、文明……这个社会的法律仍如同一艘全是洞的破船,主说……为了更伟大的正义。
医院、街头、大学城……
最善良的灵魂,最聪慧的头脑,最强壮的体魄,上千万信徒之中,只有数十个被选中,得到了馈赠与神谕。
新的一天伊始,繁华G市再次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似乎有哪里变了,又好像一切如常。
……
徐容川一觉好眠,睁开眼后被徐旦漂亮的脸庞占据全部视线。
小怪物似乎早就醒了,正紧紧地环着他的腰,在他枕边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早安,哥哥。”徐旦靠近他,在他嘴边印上温柔的吻。
徐容川想要看时间,刚动右手,就发现他们以极为亲密的姿势十指相扣,两个素戒贴合,般配到好像天生一对。
徐容川愣了几秒,回忆起昨晚在浴室糟糕到一塌糊涂的战场,热意涌上耳朵。他把手抽了出来,假装看表,看了好一会才辨认出时间。
上午十点,难怪感觉这么饿。
徐旦体贴地先行起床,拉开窗帘。
徐容川的目光下意识追随着他,他什么都没穿,身体沐浴在阳光下宛若完美无瑕的玉雕,白皙的背部甚至带着淡淡的光泽,有种摄人心魂的震撼美感。
他留意到了哥哥的视线,故意装作什么也没发现,依然背对着徐容川,拉开衣柜,从里面拿出贴身衣物,再选了昨天买的黑色毛衣和米色休闲裤,开始一件一件往身上套。
每寸皮肤都长在徐容川审美点上的身体,就这样一点点被衣服掩盖。
徐容川望了好一会,直到徐旦转过身来,他才猛地回神,挪开视线。
过强的心理素质让他仍然镇定自若,道:“早上想吃什么?”
徐旦重新走到床边,俯下身,再次亲吻哥哥的脸颊。
“八点,杜若给你打电话,问要不要延长休假时间,我回了不要。九点,二仓的后勤打电话来,问那只猪的编号怎么弄比较好,我让他自己看着办。九点半,陈队想带他家猫来我们家蹭饭,我拒绝了,不能让他打扰我和哥哥的二人假期。”
“嗯,我已经在厨房炖好了粥,哥哥,快起床吧。”
徐容川足足愣了有一分钟。
他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光.裸的肩膀,再往被子里看,里面同样空空如也,一.丝.不.挂。
身上唯一之戴了两样东西:封着蛋壳的琥珀吊坠,无名指上的白金素戒。
这场景,这对话……
徐容川撑住额头。
他竟然觉得此刻的徐旦像霸道总裁小说里柔弱贤惠的娇妻。
没有得到回答的徐旦把目光落在他的肩头,慢慢带上了温度:“……还是说,哥哥想吃点别的?”
错觉刚存在一分钟就消失殆尽,徐容川道:“你先出去,我等会就来。”
徐旦不满意:“你要换衣服吗?”
“嗯,”徐容川,“我保证很快。”
徐旦拉开衣柜,把徐容川一年四季都长得差不多的衣服推到一边,精挑细选出更衬哥哥漂亮脸蛋(徐旦视角)的搭配,道:“对不起,昨晚我确实有些过分。哥哥,你是不是太累了?没关系的,我可以帮你穿——”
话音未落,徐容川已经飞快起身,抢走衣服,在徐旦灼灼的视线里迅速穿好,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道:“洗漱一下,吃饭。”
五分钟后,两人并肩站在厨房里,徐容川盛粥,徐旦端菜。
粥意外炖的非常好,徐容川毫不吝啬地夸赞厨师,一口气喝完三碗。
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之后,他放下碗,抬起头,正对上对面人的眼睛。
徐旦早已吃完,正支着下巴,脸上含着笑意,专注又深情地凝视着眼前的人,淡琥珀色的瞳孔似乎变深了一些,藏着徐容川一时无法看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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