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从耳尖蔓延到整个脸颊,徐旦直勾勾地盯着哥哥的手,喉结滚动。
他想起曾经在梦里哥哥对他进行的“残酷”审讯。
他内心挣扎了几秒,解释道:“……因为,哥哥是我的眷者,我也想当你的眷者。命运眷者,听起来就很拉风。”
徐容川捏住他的触手尖:“那么,什么叫做‘直到走完通往至高的路’?”
徐旦冒出汗意,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只带着枪茧的手吸引走,呼吸不知不觉中变得急促,肩膀紧紧绷着。
他颠三倒四地说:“我想把火种献给你,想让我所有的力量里都留下你的痕迹,我的神国,我的权柄,我……”
“答非所问。”徐容川道。
徐旦求饶地把下巴抵在他肩头:“哥哥,我只是一时兴起。”
“我不同意,”徐容川说,“我不喜欢命运,也不喜欢你当命运的眷者。下次不要再说这些话,我不爱听。”
徐旦委屈地贴着他的侧颈,感受动脉跳动的温度,手心附上他的手背,带动他一起握着触手,抱怨道:“这并不公平,你是我的眷者,却为什么不让我当你的眷者?”
徐容川把触手拉到嘴边,在尖尖上很自然地吻了一下。
“因为你是徐旦。”徐容川说,“代表了主的人性,所有神嗣中最特别的存在,注定将走向至高之位,永远不应该弯下你的膝盖,哪怕是朝我也不行。”
徐旦愣愣地望着哥哥的脸,那截触手还被握在手心,带着足以让他融化的温度。
徐容川塞了一颗草莓在他嘴里,又重复了一遍:“下次不许再说这些,记住了吗?”
徐旦呆呆地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可是我永远都会是你的眷者。唯一的那个。
第108章 隐瞒
正午, 三人赶回盘古。
神嗣眷者是个烫手山芋。把钢铁女人关在盘古,意味着只要正序主教乐意,祂可以随时以她作为容器降临在这里。
徐容川打了申请, 杜若面对这个难题又掉了一把头发, 最后决定将二仓的封印舱单独空出来,与其他仓队隔离,由徐容川和徐旦两个人单独监管A国眷者。
徐容川撕裂时空缝隙, 徐旦的触手蹿进其中, 卷出被关押在“过去”的女人。
封印舱内的铁链捆绑住她的双手双脚,白玄明的能量屏蔽所有信号,把二仓变成一个绝对的封闭空间。
为了防止她窥探到盘古的信息, 只有已经接触过她的林半夏留在这里。
三人隔着透明的封印舱与她对视, 女人又恢复了机器人状态, 面无表情, 瞳孔中没有焦距地飞快闪着一排排数字。
徐容川翻开她的档案, 档案来自林半夏。
“娄鸣玉, 前飞鹰队队长, 隶属空军。2185年毕业于F大机械专业, 2192年牺牲于高保密缉毒任务……”
后面整整三页, 都是属于“娄鸣玉”的辉煌简历, 光是获取的奖项和表彰就有足足两页,每个字背后都代表着她曾经做出的巨大贡献。牺牲之后,她以英烈之名厚葬, 作为她唯一的家属, 林半夏甚至得了一笔丰厚的抚恤费。
越往后看, 徐容川越是不忍。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林半夏, 低声道:“林教, 我和徐旦有些饿了,先去吃午饭,等会给你带一份来。”
林半夏明白他的好意,点点头:“谢谢。”
他和徐旦提前离开,但不敢走太远,就守在二仓队长室,透过监控观察舱内的情况。
监控画面上,林半夏沉默地走到封印舱前,把手贴在特制玻璃上。
时隔八年,逝去的妻子以这种姿态重新出现在面前,他的太阳穴因为痛苦而凸起青筋,哑声道:“鸣玉。”
里面的女人终于有了动静。她的机械眼睛往下,看向封印舱前的男人。
机械眼捕捉到数据,自动在她的视野中浮现出信息:
[林半夏,盘古五仓队长,通过献祭获得一部分主的力量,与代行者03力量同源,在一定距离下可产生力量共鸣。]
女人眨了一下眼。
在时空缝隙中陷入混乱的意识逐渐恢复,她的焦距对准林半夏,回忆起被捕前的全部记忆。
……一次堪称耻辱的懦弱选择。她对自己做出冷静又无情地评价,并选择第一时间向主机汇报:
[代行者03有负主的托付,逃脱失败,顺利被捕入盘古,申请执行B计划。请总机答复。]
等待片刻,答复她的只有滋滋的电流声。白玄明以徐容川的混乱力量作为媒介,创造出一个足以屏蔽神嗣信号的封闭空间。
女人沉默,她的目光仍然落在林半夏身上,主程序启动精密计算,排除所有非理性因素,将客观事实转化为冰冷的数字,很快得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结果。
哪怕知道无法连接总机,她仍然发出一条信号:
[逃脱盘古可能性0.5%,为保护我主秘密不泄露,代行者03将执行B计划。]
[伟大的审判之主永垂不朽。]
两行信息以特殊加密的数字形式发送完毕,娄鸣玉听见熟悉的声音传进封印舱:
“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吗?”林半夏的眼睛浓郁深沉,注视着妻子冰凉的脸,“现在的我以林半夏的身份站在这里,不谈立场也不谈信仰,仅仅想知道过去八年里发生了什么。”
娄鸣玉刚刚做完了重大的决策,情绪放松下来,脸上流露出一点笑意,终于开口:“我主将我从地狱拉回人间,我感激祂的仁慈,钦佩祂的手段,认可祂的信仰,心甘情愿成为祂的眷属,将卑微的身心全部奉献于祂,毕生所愿唯有见证主的神国落成,为达成这个心愿,我将竭尽全力替祂清扫一切障碍。”
林半夏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里带着深深的痛苦。
“你认可祂的信仰,那你自己的信仰呢?我们坚持至今的信仰呢?”
娄鸣玉道:“你知道,我是一个绝不轻易改变信仰的人。”
林半夏一字一顿地开口:“在我们的婚礼上,没有婚誓,你许下的愿望是:不信神佛,唯信正义可以荡平一切邪念,愿与我执手,终其一生以渺小之力守卫和平。现在,你还敢再说出这样的话吗?”
他提到了婚礼,娄鸣玉脸上的笑容柔和了一些,回想起许多不属于机械的懦弱记忆。
“当然,”她轻而坚定地说,“我说了,我从不曾改变信仰。”
“这个无序又混乱的世界需要正义的规则,需要足以震慑一切邪恶的有力审判。我们前半生所做的,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无用功,人类社会已经烂透,只有不属于人类的神力才足以匡扶秩序,让所有愚钝的生物走向正轨。”
林半夏:“这样的正义要靠发动战争、靠杀死热爱慈善的无辜民众来实现吗?”
娄鸣玉轻笑:“我与我主所追求的,是关乎整个宇宙的全新秩序。无尽时光中,包括我在内的人类生命不过蜉蝣,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牺牲。”
林半夏久久无言,双眼布满血丝,痛苦浓郁得像是要从眼角流出血来。
也许是被他眼中的悲伤触动,娄鸣玉也跟着陷入沉默。良久,她决定不再与他探讨信仰,语气变得温和,时隔八年又一次以妻子的身份唤了林半夏的名字:
“半夏,你我都是固执的人,争论这个不会有任何意义。”她说,“在你选择开枪的时候,我做出了违背原则的懦弱之举,因为我仍然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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