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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看向徐容川：“再投一次。”
徐容川没有拒绝，他同样也想再证实一次，捡起骰子，让它在指尖旋转：“这次让我来选吧。”
他没有提前选择，而是将骰子高高抛起，直至快落地的时候才开口：“选1。”
叮叮咚咚，骰子又一次砸落在地面，滚动着，仍然滚到了祂们之中的那个位置。
一点朝上。
他们之间安静片刻，徐容川轻笑一声：“命运没有给我选择的机会。”
正序主教盯着红色的一点，也许想明白了什么，又一次笑了起来，恶意几乎要凝成实体，开口道：“一个让人讨厌的权柄……不过没关系，这只是小插曲。”
“命运掌权者，你应该已经知道，神嗣与神嗣之间注定将互相吞噬，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徐容川没有回答。
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答案可以很简单：因为神嗣吞噬神嗣可以变强，所以祂们互相残杀。但这只是最表层的事实，还应该有更深的因果逻辑——为什么主神要这样设定？祂将权柄分离，再让权柄凭借本能重新聚合，兜兜转转一圈再回到原点，明显存在逻辑矛盾，他至今没有想明白答案。
正序主教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从生来起，便注定要走向聚合的结局。因为我们即是主神，主神即是我们。”
徐容川一愣，猛地抬头看向娄鸣玉，像是被这句话狠狠砸中的脑袋，太阳穴开始尖锐地作痛。
……怎么可能？
“你家小狗应该已经跟你说过，我们的主神全知全能又痴愚盲目，在漫长的岁月中，祂的自身的意识不断被神格消磨，只剩下一个本能：对抗痴愚沉睡、保持清醒，而我们，就是祂为了保持清醒而生的产物。”
“一旦意识被消磨到极致，祂会在沉睡之前，将神智分出数个不完整不成熟的幼体，继承祂的神格与权柄。当幼体通过互相吞噬成长到一定阶段，便自动觉醒回归本体的本能，用分体的灵魂替换掉已经被消磨的意识，诞生出可以保持清醒的新神，再于漫长岁月中重复上述过程。”
“从宇宙诞生起，这样的历程已经轮回了无数次，我们不过是其中平平无奇的一次，就好像这个星球上的日出和日落、潮起和潮退一样不值一提。”
祂透过娄鸣玉的眼睛，望着徐容川不断收缩的瞳孔，感到极致的愉悦，又一次饥渴舔舐下唇。
“人类，呵呵，”祂扩大笑容，声音如同冰凉的毒蛇，“你不是一直想拯救人类吗？我来告诉你结局吧。”
“如果我们吞噬完成，新神诞生，整个宇宙在祂的全新意识下更替，现在的旧世界灭亡，星球也好，生物也好，都迈入新的进化周期。”
“如果我们吞噬失败，祂陷入彻底沉睡，所有依托祂而生的宇宙规则将失效，现在的世界仍然会灭亡，且会以一种更残酷、更惨烈的方式走向混乱终点，直到漫长岁月里祂幸运地又一次萌生意识。”
“命运掌权者，这就是世界的真相。你为了拯救人类吞噬了厄运之眼，而人类在你的吞噬之中，离灭亡又近了一步。”
祂控制着娄鸣玉的身体，将铁链扯得哗哗作响，脸贴上封印舱，用贪婪的目光舔着近在咫尺的命运化身：“让我想想，还有什么没告诉你的……对了，还有一直以来装傻卖痴的虚妄和智慧——呵呵，祂是不是告诉你祂会处理好一切？吞噬了智慧的祂比所有神嗣都更清楚真相是什么，你说，祂是不是在‘饲养命运’，等待养肥之后宰杀呢？”
徐容川额头冒着冷汗，在正序主教的描述中头痛欲裂，刚刚吞噬的三种权柄在体内起了冲突，眼睛已经在星辰与纯黑之间不停闪现。
——正序主教在挑拨离间。
他可以非常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因为一旦他和徐旦一直联手，只吞噬了半个母神的祂将毫无胜算。
但是……
“新神诞生，旧世界毁灭，新世界启动轮回；”
“新神诞生失败，旧世界仍然会毁灭，宇宙归于混沌……”
冷汗顺着额角滴落在睫毛上，他的大脑自动触发无数记忆，每一项都在证实正序主教说的就是真相。
他想起来，吞噬了智慧之后，徐旦曾跟他说：
“哥哥，我们正走在周而复始的轨道末端，在我们之前，已经有无数个世界重复过同样的历程。”
还有。
“神嗣的存在证明‘祂’在醒来，这是一个不可抵抗、无法逆转的过程，而在‘祂’彻底苏醒的那一刻，我们所在的宇宙将走向毁灭。”
不仅如此，从神秘力量苏醒之后，盘古的每一次发现都在证明：这个世界的基调是黑暗、混乱和绝望，末日是所有生命无可逃离的命运……
刻在海底遗迹上到末日预言又一次浮现至脑中。
新的文明诞生完成之际
视线自更高的高空降临
神之子嗣开始行走大地
以末日之火迎接祂苏醒
徐容川几乎无法思考，他还可以自欺欺人地想出无数理论，去辩驳正序主教的说法，但他的潜意识已经接纳了这个真相，信仰在破裂，支撑他走到现在的信念也跟着倒塌。
无论成败，世界都将毁灭。
他们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没有意义。
徐旦曾多次跟他说，想与他一起浪漫地走到世界终点，他早就知道一切，他……
徐容川甚至感到天旋地转、难以站立。娄鸣玉双手紧紧贴着玻璃，猩红双目死盯着徐容川，嘴角因为愉悦咧到极致，再次开口：“你已不再是人类之身。我们从星空降临，血管里流淌着神明的力量，怎能局限于一个星球、一个星系？命运掌权者，你要明白，我们终将回到至高星空……”
话音落地，祂眼睛微眯，敏锐地察觉到一丝逐渐接近的熟悉气息。
祂重新回到封印舱中央，注视着已经徘徊于失控边缘的徐容川，视野中一直起伏不定的数字最终停留在75.2%。
[虚妄与命运决裂概率：75.2%]
祂越发愉快，道：“上一任命运与我保持了良好的合作关系，我不介意将这样的关系延续下去。”
“我将我的眷者送到你身边，作为我们之间的联络通道。”
“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徐容川的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娄鸣玉眼中的猩红褪去，又恢复了正常人类模样，显然不记得刚才自己做了些什么，有些疑惑地摇摇脑袋。
徐旦道：“哥哥，我刚才已经找了杜博……”
话语戛然而止。
他的心猛地一沉，毫不犹豫转变为本体形态，数根触手同时蹿出，牢牢卷住徐容川。
怎么回事？！哥哥只是在二仓待了不到半小时，警报也没有被触动，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样！
徐容川左眼化为星辰，右眼一片漆黑，已经消化完成的权柄彻底失控，再次遭到严重污染，甚至比刚吞噬厄运那会还要严重。
徐旦心痛无比，把哥哥卷到身前，试图用“欲望”去与混沌的另两个权柄共鸣。
然而，徐容川拒绝了他的力量。
徐旦一愣。
他不敢置信地收紧触手，哥哥居然在抗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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