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58)

　　耳边的脚步声停了，夏佐停止呜咽，把耳朵贴着门听着外面的动静。
　　“佐，等我，我很快回来。”伯顿丢下这句话，快速的离开。
　　他想捂住耳朵，让卧室里可怕的声音一丝都进不去。夏佐如母兽一般的哀鸣像是海妖的歌声，让他迈不开脚。他想跑回去打开门告诉他，不是的，全都不是这样的！
　　但是不能，他们已经被人盯上了。一旦告诉夏佐实情，他绝对会原地爆炸，拿着武器去跟查理拼命。
　　为了他们的计划，只能如此了。对不起，对不起……


第三十八章 ：变与不变
　　黑夜提前降临了，一阵凛冽的旋风卷着令人窒息的飞雪，将阴沉的天空和冰冷的建筑群搅混成一片。
　　“少爷，查理果然沉不住气了。”
　　“哼，很好，通知大殿下，是时候准备了！”一道年轻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少爷，二十年了。我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我想家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快了，快了……”等这么多年的努力奏效之后，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伯顿赶到阅兵场的时候，各路士兵已经基本集结完毕。查理站在高台之上，正在发表致辞。
　　“伯顿校长，夏佐上将在哪？”
　　“他不来了。”伯顿浅浅的看了那人一眼，转身走上查理所站的高台。
　　查理在他一开始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夏佐的缺席，看来消息是真。他在心里讪笑，看来伯顿还真是沉得住气。自己唯一的儿子被暗杀，还阻止自己的伴侣复仇。
　　“伯顿，你家那位呢？”查理满脸堆笑的看着他。
　　伯顿铁青着脸，懒得再跟他斡旋，直截了当的附耳，“查理，明人不说暗话，这兵我看你还是趁早散了的好！”
　　“你这说的什么话，三军均已集结完毕，利剑已经出鞘，必见血而归！”查理眯起眼睛，眼光仔细的打量着伯顿，暗忖他到底想干什么。
　　“查理，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把军退了，有事好商量。但如果你一意孤行，那我就只好以暴制暴了。”伯顿说着，手慢慢的放在自己腰间的枪上。
　　查理浑身直冒冷汗，他看着伯顿的动作，强忍着心中的颤抖和不安，硬声说，“伯顿，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懂的，你一定懂！”伯顿说着，猛的向他靠近一步。
　　查理腰间一僵，神色彻底变了。
　　腰间的硬物让他瞬间脸色发白，“伯顿，咱们有话好好说。”
　　“让他们散了，我们就好好说。”
　　曼迪偷渡回皮克特的时候，整个主城已经宵禁了。她摸着黑回家，还没进门就被周围的卫兵捉住了。
　　“给我放开！”曼迪迎着手电大吼一声。
　　卫兵脸色变了变，一边闻声赶来的管家惊喜的喊道，“小姐，您回来了！快放开小姐！”
　　曼迪揉了揉被扭伤的手腕，问管家，“我爸在吗？”
　　“先生在，小姐回来先生肯定高兴！这两天先生正念叨着要找机会把小姐接回来呢，没想到小姐自己回来了。”管家面带微笑的快步往房子里走7，很快就消失在门边。
　　紧接着，很快门边又热闹起来。陈父披着灰毛大氅，嘴上还叼着还有未灭的卷烟。
　　“曼迪。”陈父微微张开怀抱，他的神情沉稳而含蓄，跟曼迪完全不同。
　　“爸！”曼迪三两步跑过去抱着他，“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陈父带着久未回家的女儿进屋，脸上灿烂的表情张示着他十足的好心情。
　　曼迪的心情却没有这么畅怀，她一在壁炉前落座就开始询问心中呼之欲出的问题，“爸，你参与了，对不对？”
　　曼迪一见到爸爸眼中里惊讶的光，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退出吧……还记得我当初立志要考克鲁托的时候吗？我说过我会成为第一个变种高级机械师，成为帝国首屈一指的首席机械师！爸爸，我正在努力，一个人越重要，他的声音才会越被重视。爸爸，任何其他手段都没用，暴力只会激增暴力，只有我们自身强大，才能得到属于我们的尊重和自由！”
　　壁炉里的火光照在两人的脸上，恍恍惚惚。暖黄的火焰一下下在劈的整齐木条上突突的跳动着，陈父低着头，沉默了。
　　最开始是帕雷来找的他，是为什么决定趟这趟浑水的呢？是一段视频，一段他从来没有看过的视频。
　　视频是四年前的，克鲁托入学考试第三场。曼迪与纯种贵族千秀之间的对决，双方的实力不相上下。千秀是骄傲和自尊心使然的势在必得，他的曼迪是拼着所有的力气，赌上性命与她一决高下。她是抱着必胜的心去的，通过光明的、正当的渠道，而克鲁托正是这条渠道的起点。
　　但是到视频最后，胶着的纠缠，有失偏颇的裁决尤其是看到女儿愤怒又委屈的泪水，他彻底的被激怒了。
　　他只看到了女儿一步步顺利的走到现在的位置，他只看到了接踵而来的荣耀，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她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
　　帕雷很聪明，他很懂得拿捏别人的软肋。陈父头脑一热，答应了。
　　而很快，一切就筹备得当，他只提供了钱财，其余一概没有参与。包括帕雷意图活捉两位纯种少爷作为二次谈判的筹码，全都是帕雷一个人私自决定的，最后反而弄巧成拙。他被蒙在鼓里，吃了一个狠狠地闷亏。
　　曼迪看着爸爸，他的脸上蒙着一层暗沉的光。他窝在高背垫着天鹅绒的椅子上，佝偻着腰背，鬓角栗色的头发染着薄薄的霜雪。眼角的纹路延伸到了太阳穴，不笑也清晰可见。爸爸老了，曼迪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心慌。
　　“爸……”
　　“曼迪，你长大了！”陈父抬头看着他，眼睛里印着火光，很亮，“这件事是爸爸做错了，但是我并不后悔。你有你的路，我也有我的。帕雷是个好人，他这一辈子都在为了变种人的权利平等而奋斗，我想支持他。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你放心，爸爸绝不会连累你。”
　　“爸！”曼迪大叫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现在帕雷还在坚持，虽然情势对我们极度不利，但是为什么不大闹一场呢！”既然那些自诩高高在上的纯种人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那这次，就让我们变成利剑，悬在他们的头顶。这样，他们是不是就不得不正视我们了？
　　陈父说完，从椅子里站起来，他的身影又变的高大起来。曼迪待坐在原地，看着脚边的影子一寸寸的消失。


第三十九章 ：分歧
　　今天整个主城都乱了，没想到最乱的是晚上。总统特权里有三次使用总统令的机会，今天一天就使用了两次，一次颁布命令，一次撤销命令。形似儿戏。
　　塞西尔是极少数几个观瞻了全程的，这场政治闹剧简直可笑。
　　晚上六点·总统府
　　“伯顿，你知不知道我完全可以告你！”查理一连摔了两个杯子，茶水并着碎片滚到伯顿脚下，打湿了他的裤脚。
　　伯顿坐在一边，不卑不亢，“查理，我只想我儿子好好的。”
　　“你儿子？”查理心下一转，“斐特烈不是已经……”难不成没事？
　　伯顿的余光一直落在查理身上，查理微微蹙眉的表情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一喜，“查理，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只要现在两个孩子安全回来，我和维克纳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意思？你怀疑我绑架了他们？”查理嘲讽的笑了起来，“伯顿，我看你是傻了，谁告诉你的？维克纳吗？他就是想阻止我们出兵皮克特，他宝贝儿子的伴侣可是变种，他们一家现在都变得低劣了，你竟然选择相信他们！”
　　“查理，我们只要孩子安全。”查理的语气强硬，伯顿有些捏不准到底谁说的是真。但是凭着他对维克纳的了解，他还是选择相信他。
　　查理两手一摊，“伯顿，我也想他们安全，可事已至此！如果你还是不信，你尽管去搜。总统府、私宅，任何地方，只要你找到他们我查理都认了！只关键是，他们真的已经……走了！”
　　伯顿开始动摇。
　　查理继续触动着他开始摇晃的内心，“你想想，我抓他们干什么？跟你们两家人同时作对？我疯了吗？费德罗勒和柯西蒂一旦联手，后果不是任何人任何家族可以承担的。”
　　“伯顿，我很遗憾，恐怕你是上当了！”
　　伯顿披着阴沉的夜色回家，家里静悄悄的，听不到半点动静。他小心的打开卧室的门，一眼就看到坐在门后的夏佐。他全身全缩成一团，把脸埋在双腿之间，银色的头发铺满后背。他看起来脆弱又颓然，伯顿的心像是一下子被人掏出来，空荡的四处透着凉嗖嗖的风。
　　他往前走了一步，蹲在夏佐身边，两只手紧紧的把他圈在怀里。夏佐一动不动，僵硬的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他浑身冰凉，像一句会呼吸的人形冰雕。
　　“佐，我回来了。”伯顿把夏佐冰冷的手贴在温热的胸膛上，“佐，我很爱你，不管有没有斐特烈，我一直很爱你。”
　　怀里的人悄悄地挪动了一下，可也仅仅只是一下。
　　“佐，你说一说话吧……”平日夏佐在，家里从不会如此安静那静悄悄的暗处似乎随时就会扑出来一个峭楞楞的鬼。
　　“佐，求你说句话，求你！”伯顿摸着他的头发，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声音抖的吓人。
　　夏佐的手指松了松，抓住他胸前的衣服，软下来，靠在他怀里。
　　伯顿没有传来任何好消息，查理不承认，三天时间，他明着暗着把他名下的任何有可能的地方都里里外外的搜了一遍，一无所获。
　　维克纳咬紧牙关，心里也开始打鼓。
　　“爸，帕雷那边开始施压了！”莫洛斯匆匆从门外跑进来传话，从昨天开始，他们的态度似乎又再次得到反转，从开始的紧张变得坚定起来。
　　“马上联系帕雷，我要好好跟他谈一谈。你跟苏豫去海湾广场，先把民愤给我稳定下来。”维克纳的心中缠着许多解不开的结，他本来笃定科洛和斐特烈的失踪跟查理扯不开关系，但是现在，他迷茫了。他现在恍若身在漩涡，不同方向的力量都在脚下狠狠地拉扯他，企图让他淹没，走向毁灭。
　　尽管如此，他还是要坚持，莫洛斯在他身边，迪兰和洛伊在主城，他们是他最大的精神支柱和后盾。
　　坐在飞艇上，苏豫贴着窗户往下俯瞰，底下的人黑漆漆一片，他看的头晕目眩，四肢发软。这几天他跟莫洛斯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摸不清动向，只能干着急。
　　“苏豫，万一，我说万一。如果真的打起来，我会第一时间领军镇压的。”莫洛斯跟他一起看着下面乱糟糟的情况，喃喃的说道。
　　苏豫睁大眼睛看着他，面色陡然涨红，“不可以！”
　　“苏豫，如果战争起了，最好速战速决。”这场战争的胜负并无悬念，双方的实力差距有目共睹，就算人多，那也敌不过满天纷飞的战舰和战机。如果他来领军，他可以保证尽可能以最小的伤害来获取胜利。
　　苏豫明白他的意思，可他现在觉得莫洛斯完全是在诡辩。他感到心寒，骨子里的愤怒悄然的冒出来，他捏紧拳头，“莫洛斯，你永远不会明白，我们对自由和平等的追求甚至胜于对空气的渴求，这几百年，我们已经快要窒息了！”垂死挣扎的人是可怕的，他不可能屠尽所有的变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