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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仙门(43)

作者:木槿萌萌哒 时间:2019-04-02 01:50:14 标签: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他阴差阳错被谢秋寒捡了回去,藏身在一副画中,反而觉得摆脱了桎梏,看清了来路和去路。
  其实他这种性子,哪里会真的卧薪尝胆、含恨伺机,他大部分时候都只是来来回回的想着前因后果,有时觉得失落困惑,有时觉得去他娘的。
  当然也有想不开的时候。
  可每每他这边刚往“怨”字上踏了一步,小秋寒就能闹幺蛾子,印象最深的是,有回他钻了牛角尖,闯到天宫去想质问空冥,觉得死也死个明白,可刚打到密室外,就得知臭小子摔下了悬崖,快没命了。
  他当时简直匪夷所思。
  居然连寻死都不行!
  就这么又认命又好笑的过了几年,就真的去他娘的了。
  那几年,他认真想要和谢秋寒回江南去。
  总之空冥造化了他,又来杀他,恩怨相抵,没什么好计较的,他捡回了魂魄,还算是挣了。
  他虽然被别人打算了几百年,但还能自己给自己打算个一千年呢,不亏。
  他就这么心宽的将一切恩怨一笔勾销,又觉得前路坦荡。
  但这年年初,他得到剑圣的传讯。那讯息犹如一块山石哐当一下砸了下来,拦路还不算,直接把路面碾了个稀巴烂。
  剑圣得天道启示,知空冥欲以杀破道,故自取神格,凝为一剑,交到了他手里,嘱他重执牛耳,造福苍生。
  那一锋之下,是坦然赴死的剑圣,一锋之上,载是芸芸众生,锋尖直指的他师父空冥,剑柄冲的则是他的心窝。
  这把剑实在太重了,可他不接又没人能接。
  他接下这把剑,又没有了选择了。
  乃至如今太玄宫害怕他报复,要对他先下手为强,都是抢在他做选择之前,替他做好了选择。
  这些都是他没办法的事。
  总有些东西,是他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逃不脱的。
  帐篷内一时间静悄悄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谢秋寒后悔自己问那么多,惹的云邡不高兴。
  他看着烛火下云邡忽明忽暗的脸,想说一点安慰的话,却觉得都很多余。
  云邡回过神,“你来了也好,这几日就呆在我身边,寸步不许离开。如今局势看似清明,但保不住他们备着后招,师兄堂堂魔尊,别人暗算不了,你却太弱了些,惹眼的很,这段日子,除了我,谁找你都别理,知道吗?”
  又弱又惹眼的谢秋寒默默点头,无从反驳,只能认了。
  主营扎在平原,一阵西北风呼呼的刮了过来,引得帐篷的风口一阵嗡鸣,烛火也终于燃到了底,灭了。
  夜已深,再多话明日就起不来床了。
  云邡掀开被子,把谢秋寒拉了进来,“来,被子里暖和。”
  幸好没了光,黑暗里看不清谢秋寒突然红了的脸。
  以云邡的修为,根本不怕冷不怕饿,但他从来都装凡人装的津津有味。
  谢秋寒从前不知,可现在自己也入了道,才明白过来,不管有怎样上天入地的本领,这被窝里的温暖、食物的香气、身边人的气味,都是绝不能舍弃的人间滋味。
  二人并肩躺着,谢秋寒缩进被子里,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牵住了旁边人袖子的一角。
  可这点小动静根本没瞒过云邡。
  云邡心里笑起来:但捡到谢秋寒,倒是他自己选的。
  虽然未免太黏糊了,但也可爱的很。


第44章
  天刚蒙蒙亮, 帐外忽而响起一声极轻的咳嗽声, 那声音沙哑短促, 含混在西风里,几乎听不见。
  但帐内人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一双眼清明透亮。
  云邡先看了一眼旁边少年,凌晨时人睡的最熟, 谢秋寒习惯性抿紧唇角,但眉头舒展, 好像正做着一个不能言说的美梦。
  帘门被掀开,老人布满皱纹的脸探了进来。
  “仙座?”
  云邡冲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别吵醒他。”
  金林依言闭嘴,好像做贼似的轻手轻脚走进来,立在床边, 等了一阵,低声道:“仙座身子可无恙?”
  “没事, ”云邡道, “等等。”
  ——等的什么?
  金林不解, 往仙座那儿瞅了一眼,只见仙座正小心翼翼的把谢秋寒的手扒拉开, 试图把自己的胳膊从他的环抱里给解放出来。
  少年在梦中还很是不满,将眉头锁的死死的, 紧紧揪着仙座袖子不放。
  直到云邡给他塞了一个枕头,他闻见熟悉的气味,才肯暂时罢休, 翻到另一边去了。
  云邡已前所未有的耐心做完这些,不由得嘀咕了一句:“粘人精,越大越难搞。”
  金林疯了:您也知道他大了?知道大了还往床上领?
  这是粘人吗,这分明是个活灵活现的寤寐思服!
  金林感觉自己都已经看见了第二次紫霄山大乱的情景,好在到时候他老人家早化成一抔黄土,解脱于这些小辈的屁事堆了。
  云邡把狗皮膏药揭了,下床来到桌前落座。
  金林麻木的挪了两步,道:“仙座,好了吗?”
  “好了,”云邡往床上瞧了一眼,“拿匣子给我,多取几日的,省的不小心被他看见了。”
  金林心中实在不知该作何感慨,只好拿出随行的药匣子,取出了一个似玉非玉的盒子,若谢秋寒看见了,一定能认出,这便是他那日见过装药引的匣子。
  金林拿着这个小盒子,踌躇半响,并不交给他。
  云邡看出他迟疑,问道:“怎么了?”
  金林犹豫再三,终于把匣子交出去,同时问道:“仙座取血已有一月,有损元气,本该静养,却一刻不停的四处奔波,您同我说句老实话,当时与狐王交手时,真是示弱骗他吗?”
  云邡本要接过来的,听了这话,手悬空一顿,似笑非笑的抬眸,道:“难不成师伯以为,我是因为打不过,所以不打?”
  “不敢,”金林立马说。
  “只是看在师兄的面上让让他罢了,”云邡不同他废话,从他手里把匣子拿了过来。
  金林见他不愿提,也不再多话,可心里却认定了自己的猜测。
  云邡哪里是会示弱的性子,若是可以,他一定是先爆锤一顿,只在最后一剑上堪堪停手。
  他同狐王交手,倒不至于打不过,可按现在的样子肯定也是讨不着好的。
  这才愿意委屈自己先装上一装。
  在金林思索之际,云邡已经伸手将广袖挽起来。
  广袖层起,好像叠了千堆雪,手腕肌理细腻匀称,皎洁如月。
  金林见状,很顺手的递上一把匕首。
  但云邡没接。
  他右手轻轻一翻,两指间捏了一把极薄的锋刃,是将剑意直接化出了形状。
  紧接着,很干脆的往自己左腕上一划——
  血滴下来,先是红的,沾到刀刃上,被吸干殆尽。
  紧接着,一缕金色的血液冒了出来。
  金林见状,连忙施决辅助,引那精血入玉髓中。
  那血如潺潺细流,流入寒冰匣子中,与玉髓混为一体,几乎成了一面流光溢彩的镜子。
  所谓的药引子究竟是什么?每每谢秋寒问起这个,金林和云邡总是顾左右而言其他,不肯同他说真相。
  便是这真相有些血淋淋。
  魔丹的确无解,但能被克制。
  伏羲神血乃无上神物,医死人肉白骨不在话下,能辟一切邪物。
  但好物总是稀缺,即便是伏羲神体,也只能产出那么一点神血,消耗过度便要危及主人。
  云邡这样取血,已经连取了一整月了。
  取过血,云邡的脸白了二分。
  金林默然立在一旁,等着他静静调息。
  过了约有半柱香,云邡才重新睁开眼,又像个没事人似的。
  他微微挑眉:“师伯怎么还在这儿?”
  ……一开口就是赶人。
  金林为他操心为他劳碌,半点好没落着,真是所侍非人哉。
  金林在心里原谅了他一百遍,又道:“仙座想好今后怎么办没有,取血终究不是长久之法,他修为日强,神血迟早要压不住的。”
  “再说,”云邡听见“今后”两个字就心烦,“回山再想,能压一日是一日。”
  金林犹豫片刻,分明该告退,却不走。
  云邡看他:“又怎么了?”
  金林劝道:“云邡,你已经换了半身神骨给穷奇,再使不得了,你身负仙门,万不可意气行事。”
  云邡顿了顿,几乎是耐着性子了,笑眯眯的说:“师伯,您知道为什么您活的最长吗?”
  突然这么问,金林实在没跟上,况且云邡也不是要威胁他的样子。
  只见云邡扯着唇角说:“因为您从前最不爱管闲事。”
  说完,他起身走,再也不理金林了。
  金林摸摸脑袋,连皱纹都用上了,去想这句话。
  想通了,立刻就用光了今日原谅晚辈的份额,告退也不告,扭头生气的走了。
  谁爱管你们!


第45章
  凌晨最是寂静, 外头虫鸣歇了, 人也熟睡, 彷徨整夜的星月渐渐在黎明里销声匿迹。
  谢秋寒翻了个身,被子都踹掉了, 枕头却还紧紧抱着不放。
  云邡替他拢了被角,静静看了他片刻, 想了一阵,最后觉得也没什么, 蚩尤都死的不能再死了,就留颗魔丹,有什么好嚣张的。
  而他虽然常常倒霉,死去又活来,仙门首座当的像个劳动力, 但……保一个小孩还是力所能及的吧?
  云邡在心里嘀咕了几句,把死了万把年的蚩尤腹诽一阵, 最后翻身上床, 把谢秋寒抱过来当暖炉, 又睡了个回笼觉。
  谢秋寒醒来时,天光大亮, 他也不知这一觉怎么能睡这么沉,连云邡起身都没发觉。
  他兀自坐了一会儿, 在床上发呆。
  他做了一整晚的梦。
  梦乡残影在他脑海中流连不去,直烘的他整个人从头顶到脚趾都发烫。
  刚开始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内容,无非是有人在他耳边轻轻说话, 而后将他抱在怀里,他二人向来亲密无间,没什么大不了。
  可后续……却越来越过分了。
  他不敢再回忆,只觉得自己真是……真是太得寸进尺了。
  谢秋寒努力的整理情绪,把那些东西压死在心底。
  帐子里静悄悄的,将士巡逻的脚步声和不远处的交谈声隔着厚厚的帘子传来。
  谢秋寒终于下了床,简单洗漱,弄出了些声响,很快惊动了守在外头的小兵。
  站岗小兵估计正打瞌睡,听见动静,忙不迭抱着头盔小步跑进来,“小公子醒了,我来,我来。”
  谢秋寒刚洗了脸,把毛巾拧干放回去,觉得并没有什么好吩咐他的,只是礼貌的冲他点点头,“不必,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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