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建高手在红楼(232)
“如果咱们的人两个月依旧考不过,还有最后一条路,就是可以举荐族里同姓之人去考,如果能考过,就能补原先那人的位置,如果再考不出,这个名额,可就让给外头人了。”
听到这里,几个族老齐齐吁了一口气,道:“这便好。”
刘士翰也说:“传话下去,让他们都掂一掂自己的分量。考得过的,便拼了命也要把这一场考过去。觉得完全没指望的,便趁早说,族里各家赶紧推举那些聪明灵秀的后生顶上。”
刘名化皱眉,对面前几个族老说:“族里那些识文断字的,上了好几年学的。各位族叔不都打算安排去科考吗?除去这些,就只剩几个旁支的,或是与本族不怎么往来的。”
但凡大族,都有几门族中不怎么爱搭理的穷亲戚,但是穷亲戚里也未必就没有聪明识字的。
刘士翰想了想,只得道:“好言好语地去说说看,能说通最好。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
“还有,县里说了,会办补习班,专门帮忙准备那劳什子的‘文凭’考试,就是束脩贵些,二两银子一个人,不包过。”
几个族老听说两个月不到的“补习”,竟然就要二两银子两千文,纷纷大声指责说这是县尊抢钱。
但问题是,他们刘家,还不得不乖乖地把那钱和人都送到补习班里去。
县尊给他们留了后路,若是他们还不乖乖地随着走,那便真是不识好歹了。
“无论如何,先紧着原来就在县里的那几个小子去学,就算是不肯学也押着他们去学。此外再预备几个旁支子弟,聪明些的,也送去考文凭,考出来有备无患。”
刘家族里定下了这项决议之后,刘名化先行告辞,去处理这些人的安排。几个族老却都留下了。族长刘士翰扭头望望自己的亲弟弟刘士林,后者是个县衙里的老江湖,二十年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刀笔吏,连来本地的县官都要让他三分。
刘士林这时才开口:“两个月之后就要收今年的秋赋了吧?”
刘士翰闻言,脸色一变:“难道县尊大人现在突然革新吏治,要县吏和差役全都考那什么劳什子的‘文凭’,是为了今年的秋赋?”
秋赋乃是武元县一年一次的粮赋,秋天征收,因此被人叫做“秋赋”。征收秋赋乃是各县头一等大事,其中猫腻油水亦多,县吏与衙役在这些猫腻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刘士林点点头,拖长声音道:“想必如此。”
刘家几个族老,闻言一起都沉默了。
第140章
亲眼目睹了武元县县衙内重重变化的夏省身, 身体渐渐痊愈,终于再也忍不住了。贾放不主动来见他,他就要主动去见贾放。
谁知夏省身刚去找郑伯宜, 这位贾放手下的首席幕僚长便道:“夏大人,贾大人早就将您前往桃源寨的路径车驾都安排好了, 只能您发话。”
夏省身:安排好了?……敢情这贾放是一直等着自己去桃源寨呢?
此前袁化将桃源寨吹得天花乱坠, 夏省身却多少有些不以为然。他只道袁化在南方当官时间久了, 见识不广。而夏省身一辈子都在京城, 见惯繁华。这桃源寨小地方, 如何能与京城比得?
第二天, 一乘小轿来到节度使官署门前, 夏省身见了稍稍觉得舒心:坐轿总比坐车要舒服些。他一路坐着驴车南下,走了几千里的路,颠得七荤八素, 中间还生了病——现在见能坐轿前往桃源寨, 他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武元县城到桃源寨有一条十几里路的“捷径”, 坐轿过去,应当是两个时辰上下。
谁知一抬小轿将夏省身抬了也就五百步,轿夫就将轿子放了下来,提醒道:“夏大人,到了!”
夏省身下轿,只觉得眼前一黑:他见到一匹高头大马, 拉着一驾马车,正停在轿子面前等着他。感情还是要坐车?!
马车车夫的位置上, 坐着一个中年车夫,见到一头白发的夏省身赶紧招呼:“夏大人,您先稍歇会儿, 不急着上车,后头还在装货。”
装货?
夏省身见这只是一匹马载着的马车,套着骏马的车辕之后便是他即将乘坐的车厢。夏省身心想这哪里还能装货?
谁知车厢后面还真的传来人声。夏省身忍不住好奇,去张了一眼,顿时大吃一惊:供人乘坐的车厢后面,还拖着两截敞着车篷的货车,一辆上装满了厚厚皮棉,白色略显灰色的棉花被紧紧实实地捆成一捆一捆,正由人不断地往车上搬。
另外一辆上却是载的刚从地里收下的西瓜,绿皮西瓜上面均匀分布着青黑色的纹路,叫人一见就觉得这瓜已经熟透了,刀刃一捧上去瓜就会“喀嚓”一声裂开。
可问题是,这满满一车西瓜与满满一车捆紧实了的棉花,得多重。再加上夏省身这么个大活人——这车夫竟然自信他一匹马就能拉动?
夏省身再看:只见两辆货车由铁钩与铁环相互连接,都挂在夏省身那座马车后面。所有这些车驾的轮子,都不偏不倚地泊在两道深棕色的木制轨道上,轨道下铺着砂石,砂石与木轨之间,隔着长度完全相同的一道道枕木,枕在木轨之下,砂石之间。
“夏大人,上车吧!车装好了,咱们可以走了。”
夏省身半信半疑,方才问那车夫:“这难道不是从武元去桃源寨的道路?”他听袁化吹嘘过那条路,说是什么路面平滑如镜,并无泥泞扬灰之虞,所有行人都自觉靠右行之类。但是在这里,他眼前根本看不到什么行人,只有两排向远处无限延伸的轨道。
那车夫便笑道:“这确实是去桃源寨的,只不过这条路刚修好没两天,这几天光顾着运货了,还没想起也是可以载人的。这不郑老爷特地传话过来,我们才想起来,正好可以载夏大人一段。”
夏省身满腹狐疑,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询问,只得在轿夫的搀扶下上了车。
少时那车身一动。夏省身听见车身发出“咯噔”一声轻响。老人家心里登时哀叹一声:这把老骨头,怕是要受点罪了。
谁知,虽说车身发出响动,坐在这车厢里却稳稳的,并不见如何颠簸。
随着马车加速,这车身里“咯噔”“咯噔”的声响越来越频密,但是每次都只引起小小的震动,夏省身坐在车厢里,竟觉得比寻常车驾走得都要平稳。
他好奇不已,便掀起了车帘,大声与那车夫对话:“这位乡亲,这车为啥走得如此快、如此稳,又为何只一匹马就能拉动这么多货物?”
马车夫却不理会他,夏省身又问了一遍,那马车夫顿时大声回答:“对不住,我得专心驾车——”
夏省身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扭头看向车厢两侧:车驾前行的速度很快,那匹马似乎在全力奔驰,道路两边种植的小树正在飞快地向后退去。夏省身有点儿体会到了袁化说的那“风驰电掣”的感觉。他觉得比平时马车的速度还要更快,难怪马车夫再三强调他不得分心,毕竟这马车高速行驶之中,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必须要马车夫马上做出反应。
大约行驶了两炷香的功夫,夏省身明显觉得车速渐渐降下来了。马车夫明显在控制马匹的速度。
夏省身老眼没有昏花,他登时见到,同一座轨道上,远远的有一处马车正停在路上。
两车相遇,难不成要相撞不成?
谁知马车夫很快勒住了缰绳,整座马车,连带后面的两斗货都停了下来。这马车夫随即跳下来,挥手朝对面泊着的马车打招呼。
两人用乡音交流了一些什么,又或是他们所说的夏省身完全没听懂,便以为这两人是在用乡音交谈。
随后,令夏省身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他这车上的马车夫推动了一枚机关,地面上的木轨似乎便动了动,衔接至旁边另一座木轨上。紧接着这马车夫牵着马匹向前,带动夏省身所在的这座车驾,竟将马车和后面的货车都引上了一旁另一座平行的轨道上。
对面的车夫便向这里点头致意,然后从原轨道上经过,头也不回地往武元去了。夏省身瞅了一眼那货车里装的东西,见是一卷一卷的布匹,还有瓶瓶罐罐之类。他可不知这是桃源寨出产的窗纱与米酒,但光看这些东西,就可知分量不轻,而车夫们就这么驾着一匹马,轻轻松松地拉过去了——还有什么能让夏省身能比现在更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