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建高手在红楼(393)
若只有这两件,三皇子可能还会觉得自己倒霉。
但后来案情的发展终于令三皇子警觉——东宫送给格物学院的旧家具,里面竟然混了两把火铳。
东宫绝对没有过这样的东西,他以前在三皇子府也从来没有过。
此事四皇子发现之后并没有声张,消息却不胫而走,几乎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三殿下为了转移凶器,把东西偷偷送到了四殿下那儿。
在那之后,都察院的御史也随即查出来,京中有人在操控舆论,当然都是对三皇子不利的。
三皇子就算是再蠢,也意识到有人在背后搞他。
他几次三番,想要直接面见顺天府尹蔺言,向对方赌咒发誓,说自己与太子之事毫无关联,让对方将阮云晴强压下去,胡乱结了这桩案子。可又怕这见面也被有心之人利用,费劲将这念头压了下去。
这天四皇子到东宫中来,面见三皇子,想要谈太学之中格物书院的招生问题。但这事儿连着科举改制,三皇子还没有想好究竟该怎么改,只能随便搪塞几句,想要打发这个弟弟。
四皇子可能也没有预期这位三哥马上就能给个答复。他只坐着与三皇子闲聊了几句,又问起一桩旧事:“三哥,京里都在传,你住进东宫之后,曾经见过二哥和二嫂……怎么回事?”
三皇子一凛,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第一反应竟是:太子是支持科举改制的。
再看四皇子的神情,却只是随口提起,与此行的本来目的无关。
三皇子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事儿对自己的亲兄弟没啥好避讳的;当即凝神,将当晚发生的怪事原原本本地复述出来。
“白影?飞快地,越上屋顶?”四皇子只简要地问了两句,马上请三皇子吩咐下人,取了梯子过来,他要亲自爬上屋顶查看。
“这世上没有鬼魂。魂魄无法以物质形态存在。”近来四皇子管着格物学院,时常与太学和国子监的大儒们辩论一些关于“唯物”还是“唯心”之类的观念。大儒们只说“子不语怪力乱神”,而四皇子却说鬼怪们根本没有“存在的基础”。
三皇子倒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兄弟竟会从这个角度来考虑这件事情。眼看着四皇子飞快地爬上屋顶,踩在屋顶光洁的琉璃筒瓦上,他哑在当地,突然反应过来:为啥东宫“见鬼”的当晚,他就没有想到命人爬到房顶上去查看?
事发这么多天以后,他家老四,天潢贵胄,脱去长袍挽起衣袖,沿着梯子就亲自爬到房顶上去了?!
三皇子心中陡然生出惭愧:……许是皇父说得对,他就是这样一个憨憨。
究竟是什么给了他勇气,让他接下二哥留下的这个位子,而且还一直自信自己能做得比二哥更好?老大、老四,甚至还有老六……其实都是各有所长,各自能够独当一面的人啊。
三皇妃站在丈夫身边,轻轻推了推丈夫的肩,小声道:“殿下快找两个人一起攀上去照料一下四殿下啊?总不能就这么看着人爬到东宫的屋顶上,咱们都在这底下看着?!万一失足,咱们又怎么交代得过去?”
三皇子一想也是:他最近简直乱了心神,连这些基本的礼数都照顾不到了。
他刚刚招呼了东宫的下人,要顺着梯子攀上去,就听见四皇子在屋顶上高声喊:“找到了!”
“我说这世上不会无端端地有鬼魂现世,多半是有人装神弄鬼!”
四皇子大喊一声:“扶稳梯子,我要下来了。”
说话间,就见这个年轻皇子从屋顶上探出个脑袋,往梯子上一跃。几个小太监在三皇子目光的注视之下,同时扶稳了梯子,四皇子才缘梯而下,往地面上一跳,来到三皇子夫妇面前,给他俩看自己手心里的东西。
“风筝线?”
三皇子惊讶道。
四皇子点点头,比划道:“东宫后一进院子,有棵树,枝丫伸了过来,上头挂着线。”
如今四皇子似乎掌握了说话的诀窍,只说短句,再加上他领着太学和国子监的诸般事务,成天和满口子曰诗云的读书人,这种简短有力的说话方式却给了他相当的信心。
信心一起,四皇子口吃的毛病便好了很多。
如今四皇子面对三哥三嫂,认真而决断地说“有棵树,树上有线”。三皇子恍然大悟,一拍头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当日他和妻子同在东宫宫殿阶前,四只眼睛齐刷刷地目睹那个白影在东宫院中飞快地移动,随即飞上屋顶。
当时三皇子满脑子想的都是太子或是太子妃鬼魂前来造访,哪里会想到竟会有人特意安排,在东宫后的树上事先系了风筝线。
风筝线的另一头,可以在入夜之后系上一只人形的白色风筝,快速拖动的时候风筝飘逸,远远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行动轻盈的鬼魂似的。
待到三皇子与三皇妃匆匆赶到殿外,暗中隐藏的人只需要快速拖动风筝线,让地面上的风筝被拖动,就能做出人影快速移动,飞上屋顶的效果。
之后三皇子夫妇被吓住了,也没想到要检查。但那人收起风筝线的时候许是因为惊慌或是匆忙,扯断了风筝线,那风筝线后来便留在了东宫后院的树枝上。
听见三皇子的感慨,四皇子连忙摇头道:“只是旁观者清……”
三皇子点点头,道:“是啊……这确实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他身在东宫之中,只想着太子二哥的魂魄是否曾经回来,却没想到这是活人做法,事先动了手脚。
四皇子望着三哥,很认真地道:“那一对,随家具运来的,火铳——弟弟已经查过,路上不可能……”
他说话一味追求简短,听起来便有些古怪。但是他的意思旁人尽听得懂:那对火铳事先混进了东宫的旧家具里,从东宫运到了格物书院。
但是这一路之上,都没有人有机会把东西混入其中,这证明,旧家具从东宫出发的时候,那对火铳已经混了进去。
三皇子恍然大悟,终于知道是他王府中的仆下出问题了。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至少在顺天府大堂上阮云晴提起他府里的奴仆伍达的时候,他就该顺着伍达的“意外”身死查下去的。
“老四,今日之事,做哥哥的真要多谢你。”三皇子诚心诚意地致谢。四皇子却双手齐摇:“这……这有什么?”
“父皇说过的……我们五人,要一起好好的……不,不能再……重蹈上辈覆辙。”
三皇子默然,这话是龙椅上那位父亲昔日交代的。皇帝陛下一直为义忠亲王千岁的事耿耿于怀,千万叮嘱他们几个要友爱,不能手足相残。
如今太子已经殁了,他深陷太子遇刺一案里,尴尬万分,无法自辩。
因此这时四皇子的手足之谊便显得格外珍贵。
“等这次的事情过了,哥哥一定……”三皇子想了想,竟不知该许这兄弟什么才好。
一想到弟弟的情分他不知该怎么还,三皇子却突然想到,这手足之谊,会不会也是一段将来他需要斩断的牵绊呢?
第225章
四皇子从东宫出来,直接回太学去。近日他忙于太学改制和格物学院的诸般事务, 一直吃住在太学里, 几乎完全不着他的皇子府。
岂料到了太学,门房来报, 说是有两人在他的书房内候着。
“四殿下,那两位坚持不透露姓名, 但都说是您的熟人。”太学的门房说起来都有点气鼓鼓的, 显然是曾经起过一点争执,却又拗不过对方。
四皇子简单问了一下对方的形貌,登时加快了脚步,赶到自己的日常用来起居, 处理公务的书房里。
“子衡,子放!”四皇子见到室内两人,没有多说半个字, 只赞了一声:“好!”说着伸出双手, 一手一个,握住了贾放与水宪的手, 用力摇了摇,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说话虽然不多,但这已经足够表达他此刻的激动心情。
水宪扭头瞅了瞅贾放, 那眼神似乎在说:瞧我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