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窄楼底层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两个的呼吸声。
林檎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声,但是当他给徐北尽包扎完,他毫不犹豫地扔了手里的药品,然后直接吻住了徐北尽的双唇,动作激烈,宣泄着自己的不满和担心。
徐北尽任由他亲吻,完好的右手轻轻摸着林檎的头发。
亲吻间隙,他喘息着,轻声说:“别担心……”
而林檎停下,额头抵着徐北尽的额头,一字一顿地说:“我很担心。我很生气。”
徐北尽哑然,随后说:“对不起……”
“我只是生我自己的气。”林檎的声音都哑了,“我不想看见你受伤,但是我还是放任你一次一次地受伤,我觉得我很没用。
“他们一直说我是窄楼中的最强者,可是我甚至都没法保护你。”
“不是的,并不是你没用。这只是……”徐北尽想了想,说,“你也去过那个地方。窄楼的边界。只是我自己不小心,我没避开一些……”
林檎闷闷地说:“就是我没用。”
徐北尽大为头痛,他想了种种办法来说服林檎,但是林檎就是咬死了自己在徐北尽受伤的时候,没能陪在他身边,没能阻止徐北尽的受伤,所以他没用,他自卑,他难过,他对自己生气。
最后徐北尽也没办法了,只能说:“真的不是你没用……那下次我去哪儿你都跟着,你来证明自己,行吗?”
林檎立刻答应:“行啊。说好了,你去哪儿都不能落下我。”
徐北尽答应。
片刻之后,他回过味来,狐疑地瞧了瞧林檎。
这家伙真的不是连哄带骗,让自己答应以后再也不离开林檎?
徐北尽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这令他哭笑不得,但是又有些受用。
想了一会儿,他也想不出什么,甚至能理解林檎的着急和不安。
他受了伤,不过这是游戏,恢复的速度比现实中要快得多,现在他已经不觉得伤口发痛了。
不过在初步恢复之前,林檎也不让他乱走。
于是徐北尽干脆继续关注直播间里,终极噩梦的情况。
现在的终极噩梦中,可谓是一片大乱。
现在许多人都已经知道了,末日分为两个阶段——又或者说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疯狂蔓延,第二阶段是天火降世,第三阶段就是他们进入了窄楼。
他们对于第三个阶段的情况不怎么了解,但是前两个阶段,许多信息都通过噩梦、通过口口相传而获得了一些共识。
尤其是,在牧嘉实这些任务者进入种种噩梦,包括徐北尽的噩梦,而徐北尽也没有阻止他们将这些消息外传之后。
在进入终极噩梦之前,他们就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通过种种渠道传了出去。
所以现在,仍旧清醒的任务者,大部分都挺了解疯狂蔓延和天火降世这两件事情。
他们知道需要避开那些疯子,以及一些大型的、显而易见就带着种种疯狂「病毒」的建筑。
他们也知道,当天火降世,他们必须寻找到附近的大型建筑避难,否则很容易就死亡。
现在,疯狂已经蔓延,但是天火降世似乎还没有任何踪迹。
许多的任务者、扮演者都在街上来回走动,寻找其他清醒的同伴,彼此支持。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突如其来的大雾遮蔽了他们的双眼。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雾??”
“是天气不好吗?”
“不,不对!我听说过,窄楼外面的灰雾……”
即便很多任务者、扮演者都没有去过徐北尽的噩梦,但是他们也通过种种渠道,听到了只言片语,其中就包括了,「窄楼外的灰雾中有很多疯子」这样的流言。
是真是假他们也无从分辨,但是在进入终极噩梦的时候,他们起码记住了这一点。
于是这一刻,当雾气蔓延,他们不可遏制地开始感到恐慌与不安。
为什么这样的雾气会出现在终极噩梦之中?雾气中有疯子吗?他们会不会处在自己都不知道的危险之中?
紧张与恐惧伴随着灰雾同时出现。
下一刻,是门。
“这不可能!”
当绯看到灰雾中的门的时候,这句话几乎脱口而出。
在她的身边,蒋双妹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扇门。
她咽了咽口水,比起其他任务者的惊恐,她的表情中多了一丝不安的期待。她说:“那就是你们说的……灰雾中的……门?”
绯没有注意到蒋双妹的表情,她咬着嘴唇,在嘴唇上留下深深的白色咬痕,她犹豫着说:“是的……是的……应该是的。”
“进入这扇门,就可以遇见以前沉沦在噩梦中的任务者?”
“是的。不……等等,你想干什么?”绯突然回过神,愕然地看着蒋双妹,“你是……你是想去找你的姐姐?”
蒋双妹沉默不语。
就在不久之前,就在她刚刚进入这个噩梦,还没有遇到绯的时候……她见到了她的姐姐。
这个噩梦给她虚构出来的一个,来自过去的影子。
蒋双妹困惑地看着她的姐姐,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不,她的确在做梦,甚至是噩梦。但是她没想到会在这个噩梦中与她的姐姐相遇。
她甚至觉得,她的姐姐看起来有些陌生了。
明明也没有分别多久,明明她们是相同的面孔与容貌,但是她却觉得,有些认不出她的姐姐了。
然后她意识到,因为这是她们还没有进入窄楼时候的,地球。
所以这当然不是她的姐姐。
这只是……只是窄楼,只是这个噩梦给她制造的一个虚幻的影子。个虚假的、错误的、令人厌恶的,一个替代品。
但是她仍旧留恋地看着她的姐姐。
在她们的家中。她听见父母喊她们吃饭的声音。
蒋双妹的目光定格在她的姐姐的身上,又看着她的爸爸与妈妈。
她一边流泪,一边倒退。她不舍得将目光从他们的身上挪开,而他们脸上关切而疑惑的表情更是令蒋双妹彻底地心碎。
她说:“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那个时候错了。我应该听你的……对不起,对不起。爸爸妈妈,对不起,我没能好好和姐姐一起活下去……”
她哭着道歉,崩溃地想跪下来抱头痛哭。她在恍惚中意识到,她甚至没能在姐姐消失的那一刻哭成这样,但是现在却面对陌生的、虚假的影子哭成这样。
可是她的姐姐不会愿意她哭成这样的。
蒋双妹在心里想。
她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清楚地明白这不过是一场骗局。
终极噩梦的目的是让她沉沦在这样虚幻的温暖之中。家庭、亲情、过去,什么都好,他们在拼命把她拉过去,让她永远地迷失其中。
可是……蒋双妹喃喃说:“对不起……可是,姐姐在等我。”
蒋双姊在等她。在那个冰冷的、机械化的电梯里,等她。
蒋双妹一步一步倒退着。终于,她的背脊靠到了冰冷的门框。
那个假的蒋双姊就看着她,温柔、担忧,安慰着她。
而蒋双妹想的却是,她上一次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同样是这样的局面。而那个时候,她却是背对着蒋双姊的。
痛苦和自我厌恶再一次在她的心中升腾起来。
她的手在背后摸索着碰到了门把手。
她哭得嗓子都哑了,仍旧在不停地道歉,五官都扭曲成了一团,让她那三个虚假的亲人都觉得奇怪起来。她听见他们嘀嘀咕咕地说,怎么哭成这样。
又为什么要道歉?
而这个问题反过来责问着蒋双妹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泪,最后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说:“我们应该在另外一个地点、另外一个时间相逢。而不是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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