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向一对待执政官和傅言,天差地别。
他可以引领千军万马战斗杀敌,也可以手把手教傅言格斗的时候如何呼吸;他可以佩剑一挥粉碎整个厉鬼世界,也可以坐在傅言身边平静剥虾;他操纵着滚滚黑烟将其他厉鬼吞噬得一干二净,也可以因为傅言的几句话,就把一个看到就想杀了的小鬼留在身边;他还能只是因为傅言被吓了一跳,就每次从书房里开门走出来,而不是突然出现在傅言面前。
傅言想,他甚至已经察觉了自己的“自卑”。
这种“自卑”投射于外在,就是对梵向一的不信任,不相信他会喜欢上一个普通人,并愿意为此付出。梵向一用行动,用语言,都在反驳这种“不信任”。但他未曾刻薄又残酷地指出傅言的真正问题,他只是温和地提醒着傅言——不要过于相信自己。
傅言想,那好,现在我就抛开理智的实力对比,想想别的。
他开始想自己对梵向一的感觉。
傅言以前没有恋爱对象,大体原因是他对人的情感总是淡淡的,不够亲近。他或许算是有些朋友,但其实也不怎么深入来往。要他和别人建立亲密关系,大概在认识了之后的第二部 ,就举步维艰。在他的潜意识、梦中世界里,他对“宗术”的靠近不就是如此反应吗?可以聊两句,但更亲近的,绝对没了。
然而梵向一是个特例。
他强势插入傅言的生活,傅言一开始不得不接受。而后来——之前也说过了——傅言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了和他并肩而行。甚至于,在梵向一做出某些比“好朋友”更亲近的举动时,傅言也默默接受了。傅言以前默认这种接受是“被迫的”,懒得再去纠结而已。如今回想起来,傅言问自己,是不是其实当时也有些高兴呢?
不逃避、不自欺欺人地去看这件事,接受梵向一的亲近,难道是愤怒、不悦或不甘的吗?
而且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梵向一和自己的绯闻,傅言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如果真的不愿意,又怎么会做出和梵向一一起出门,留下像梵向一的小鬼使唤,如此种种更加加深绯闻的事?
说得更直白一些,傅言要是真不想接受梵向一,何必又在别人送来零食的时候,默默地先给梵向一留一个?堂堂鬼域之主缺不缺这口吃的,傅言难道不知道吗?
想到这里,傅言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又怂又作的。
恋爱游戏里的巨人,现实恋爱里的矮子。
明明生活中已经全是对方的影子,即便失忆,也处处意识到对方的存在,这难道还不说明什么吗?
傅言忽地嗤笑一声,笑的是他自己的胆怯。实际答案其实就摆在那里,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向来强势的梵向一居然也没真的步步紧逼。
傅言想,好,我知道了自己是在自卑、在害怕,那不如就想想最坏的结果。
最坏是什么?就是梵向一不再喜欢自己了,抛弃了、分开了,甚至挥刀相向了。那这结果算下来,不就还是个死吗?虽然死后还会变成鬼魂,可即便梵向一是鬼域之主、战无不胜,可傅言还有前世那么多记忆呢,能逃脱一次、还怕不能逃脱第二次吗?
而且傅言觉得,实在不行就让梵向一提前立个契约,这总行的吧?
不就谈个恋爱,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么多破事都经历过了,谈恋爱难道还算坏事?谈!谈特么的!不怂!
傅言想通了,顿觉神清气爽,甚至生出一些豪情万丈来。
他站起来,神情轻松地说道:“我想通了。”
一直安静的格雷再次出声:“想通什么了?”
“和你没关系。”傅言忽地一笑,“你回避,让梵向一来。他肯定在看,别以为我猜不到……”
话音未落,那个高大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眼前。
梵向一走近,距离傅言一步之遥,双眼凝视着傅言。他或许有些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眼睛里藏着些光,面上还要维持着他的冷静,沉声道:“他被屏蔽了。你找我干什么?”
傅言看着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心跳变快了。他好像要掩盖这种难以控制的激动,伸手扯了一下梵向一的脸:“这次是真的吧。”
梵向一一下握住那只手:“还有谁敢伪装我?”
“说不好,或许我的梦境就敢。”傅言看向他的头顶,“要不,冒个好感度我看看?来个1314?”
梵向一盯着他:“你和我开这种玩笑?”
傅言道:“不行吗?”
梵向一道:“你知道这代表什么。”
傅言:“代表什么?”
梵向一:“……”
傅言看他脸色有些冷下去,终于放弃了逗弄的心思,缓缓道:“我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个答案。一鼓作气,我怕过了这个劲之后,我又不敢说了。”
梵向一被他的语气带得跟着有些紧绷:“那你说。”
“在此之前,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傅言道,“你是不是全程看了我的梦境?”
“……对。”
“那你听到哈维说的那句话了吗?”傅言徐徐道,“‘有必要才帮你做的,叫做好人;没必要但也帮你做的,才叫好男友。’”
“……听到了。”梵向一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加重,不受控制。他的脑子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那个答案,那个令他期盼已久的答案,可他只能摁住自己的冲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傅言问:“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傅言垂眼笑了笑,忽地转而说道,“这个世界,是基于我的记忆构筑成的梦境,对吧?”
梵向一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忽然扯远话题,心底冒出些急躁,可面上只能回:“……对。”
“那么,这里发生的一些情节,应该也反映了我心底的一些想法吧?”傅言又道,“比如和我的上司大吵一架,还骂他傻逼。”
梵向一抓着傅言的手,勉强耐着性子回道:“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全是。你的梦境会受到构造者的干扰,比如投入进来的一些不相干的角色……”
傅言问:“你说宗术?”
“是。”
“怪不得……”傅言想了想,“我说这人怎么怪怪的。”
梵向一看话题越来越偏,不由得开口提醒:“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
“确实,不是。”傅言忽然抬起下巴,和梵向一对视,“可你还没听懂我的暗示吗?”
梵向一一愣:“什么暗示?”
他的直觉和智慧向来是不差的,可眼下这场面,梵向一能维持冷静外表就不错了,哪还有那么多心思分析这分析那的。现在傅言居然在关键时刻打哑谜,梵向一的脑子一时间还真有点转不过来。
傅言看他真没反应过来,只好提醒:“我的意思是,哈维说的话,或许……就是我潜意识的想法。”
后半句话说出来,傅言的眼睛也有些不由自主地撇开。他本来觉得委婉地给出回应,自己或许能冷静些、沉稳些,不那么像毛头小子一般毛毛躁躁的。没想到关键时刻,梵向一的智商不够用了,傅言又只能一步步去提醒。
没办法,总不能冲到一半又缩回去吧!那更要命!
梵向一看着傅言愈加发红的耳根,电光火石间,猛然想通了这里面的逻辑。
“有必要才帮你做的,叫做好人;没必要但也帮你做的,才叫好男友”,这句话,是在剥虾的场景下说出来的。
傅言的心底意识,导致那个人说出了这句话。
这句话是傅言的想法——
而给傅言剥虾的人,给傅言做了这件没必要的事的人,就是……!
“你是说……!”梵向一下意识地握住傅言的肩膀,紧紧盯着他,“你是说,我是你的……男朋友?!”
“……你跳过的部分是不是也太多了!”傅言绷紧面皮假装冷静,但他红透的耳朵已经出卖了他,“我的意思是,既然我潜意识里有这个逻辑,那我们……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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