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往事(33)
他清楚自己对尹寒的感情已经越界。
这样下去太危险。
尤其这个小孩还如此冷静深思,刚刚掌握了自己最黑暗的一段过去,甚至还能和他游刃有余地谈条件。
他最初那种养着他玩玩也无妨的想法早已翻篇。
“......程先生?”尹寒有些疑惑地叫他。
程景森回过神来,说,“既然这样,今晚和我去一个地方。
七点有司机来接你。”
尹寒脸上的迷茫一闪而过——程景森要带自己去哪儿?他装作若无其事地应下,“嗯,知道了。”
程景森盯着他,“别穿得太随便。”
尹寒心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临近傍晚时,他认真收拾了自己。
香奈儿最新一季的秀款针织衫,湖蓝色,领口坠有珍珠,衣衫宽松而袖口收束;下装没有循规蹈矩地穿搭休闲西裤,而是一条Alexander Wang的直筒牛仔裤,裤腿塞在一双R13的机车靴里。
这是风格跳脱又不易驾驭的一身,他却穿得自成一派。
颈部的勒痕其实还未消减,深深的两圈交错缠绕在那个森字上,尹寒却没有刻意遮盖。
他直觉今晚的场合不会玩得多么干净,让别人知道自己已经被程景森留下过印记,或许是件好事。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很可靠。
司机将他载到纽约上城区的一栋会所门前停下了。
这里没有任何标识,从外面看来就是一栋装修略显豪华的写字楼而已。
由于城区交通一如既往地堵,尹寒晚到了30分钟。
西装笔挺的服务生把他领进会场时,很多客人都到了。
他的美貌从推开门的那一刻开始展现,慢慢地压覆全场,无数人的视线如流水一般从他身上淌过。
他不是妩媚勾人式的美——这一面他只在床上为程景森展现过。
至于在外界和外人眼里,他的性感就是一种纯粹而锋利的气质。
很纯又很烈,让人产生驯服他的冲动,还会隐隐地心生保护欲。
尹寒不在意周遭的目光,他的视线很快看向了坐在赌桌边,神情慵懒地抽着烟的那个男人。
这是一间入会费高得咋舌的地下赌场,有几桌德州扑克已经开始玩了。
尹寒穿过大厅,走到程景森身旁。
男人一伸手,他顺势坐入他怀里。
“所有人都在看你。
宝贝,你太招眼了。”
程景森面上浮起笑,说话间,手已经探入少年的薄衫下,在那截窄细光滑的腰肢上捏了一把。
尹寒由着他捏揉,轻声说,“程先生吩咐我别穿得太随便。”
程景森又一笑,却不再说话。
尹寒环顾一圈,问,“今晚你也跟他们一起玩牌吗?”程景森坐的这一桌只有他和另一个正在讲电话的俄国佬,还没见荷官落座,桌上已经摆好了扑克和筹码。
程景森说,“是,人还没到齐。”
尹寒漆黑的眸子暗了暗,仿佛嗅到什么危险的气息。
他搂住男人的脖子,装作亲昵地低头贴到他耳边,“程先生,今晚你还带我回家吗?”男人一时没有应答,两指夹着烟从唇间取下,搁在烟灰缸边弹了弹。
直到感觉怀中人已经伏在自己肩上有些发颤,才说,“如果我赢了就领你回去。”
如果输了呢?如果输了他却没再往下说。
尹寒心里一窒。
年轻漂亮的脸上闪过一丝由衷的惶恐。
程景森不是开玩笑的,他想。
他真的要把自己当作赌注,在这张赌桌上交易出去了。
别慌,大佬舍不得。
大佬内心OS: 养崽半年,喂奶无数,竟然真的长高了2厘米。
感觉自己逐渐爹化……
第35章
程景森抚摸了一下他轻微起伏的背脊,“带你喝点东西。”
尹寒知道自己这时不能纠缠,依言起身,跟着走到吧台边。
程景森本想给他点一杯口感偏甜的鸡尾酒,开口时却兴起一丝捉弄的恶意,对酒保说,“He’ll have a glass of milk.”尹寒略带无奈地看向他,点牛奶这种举动,就是摆明了把他当成一个随意戏弄的小情人。
酒保神情玩味地给他递来一杯鲜奶。
周围人也都看着尹寒,大概是觉得他又软又可爱。
那杯奶坐在杯垫上,被推倒他跟前。
尹寒没有接手。
程景森一手撑着吧台,一手夹着烟,俯下身对他说,“乖乖坐这里,别乱跑。”
他们刚离开的那张圆桌,又落座了两人,荷官也跟着现身了。
赌局即将开始。
尹寒心里惊疑不定,不知道自己今晚的归宿会在哪里。
他跟在程景森身边这些时日,除了一次自己主动闯入的派对现场,程景森从没带他来过这种场合。
他知道自己明白得太晚,直到此刻才发现程景森对他不单偏宠还有保护,一直不声不显地把他养在一个干净妥帖的环境里。
可惜他急不可耐,总想要尽快掌握住男人的更多弱点,终于在陈瑜过世以后,彻底激怒了对方。
程景森抽身要走的一瞬,尹寒突然顺着他那只夹烟的手抚摸而下,从他两指间带走了那支快要燃尽的香烟。
他的手有些抖,他是真的害怕了。
男人的调笑、安抚,甚至对待他的方式都和过去不一样,透露出一种不再拿他当回事的轻松。
尹寒知道自己不可能在这里大哭大闹乞求留下,他只想保留一点关于程景森的气息,哪怕是一支残烟。
——好让自己熬到赌局结束。
程景森似乎心生诧异,褐色瞳孔不易觉察地缩了一下。
他没有多说什么,看着尹寒用一种不抽烟的人才会有的别扭姿势夹着那支烟。
可是少年的骄傲也很明显,没有求他,没有释放任何低姿态,反而转身和酒保说,“Ginger ale, please.”——他拒绝了男人带有轻蔑调笑意味的牛奶,给自己点了一杯姜汁汽水。
太可爱了。
程景森想,这不就跟一只猫咪拒绝喝奶,转而去玩毛球一样吗。
他的视线从少年身上收回,不动声色地走回圆桌。
他知道自己必须赌这一把。
尹寒太过悍烈,美色掩盖不了他那颗顽强执拗的心,而自己对他的方式总是处在不断心软和失控暴戾的两级,这样下去他们两个之间总要先疯一个。
直到一身花衫的韩国佬带着两个随从,坐在他对面的椅子里,程景森的眉头皱了一下。
这男人不在他的邀请名单上。
他想,这把玩大了。
来的人本该是安旭药行的周灿,由于周老板对尹寒的兴趣始终不减,程景森放出消息时,对方嚷嚷着一定要来。
程景森知道他牌技不佳,胜在人傻钱多,于是给了他一个邀请名额。
坐在这一桌的赌客他都知根知底,也许他内心的真实意图也没想把尹寒让出去,只是做个局让少年吃点苦头,以后当个服帖的情人。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老道如程景森,也有玩脱手的时候。
韩国佬坐下时,摘掉了手套,牌桌上的人都避免去看他的左手。
——那上面少了一根小指,据说是在一场械斗中被砍掉的。
他姓柳,被道上的人习惯叫做“九指柳”。
名字挺风雅,却掩盖不了他是个地地道道的渣滓。
坏得没底的那种反社会恶人。
掌握着东南亚到北美一带主要的枪支来源。
程景森没空细究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人已落座,来者是客,这一局无论如何都要玩下去。
九指柳看着程景森,撇嘴笑了一下,问他,“你的人呢?”程景森直视他,目光没有带到吧台边的那抹身影。
九指柳抬手指了一下自己身后站着的一个年轻男子,皮肤有点黑,像是东南亚一带的人,五官很漂亮,媚态横生,眼神扫过程景森时赤裸含情,一看就是欢场上的老手。
“你不亏的,程老板,偶尔换换口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