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罕(4)
作者:冉尔
时间:2021-02-16 10:05:47
标签:女装 生子
穆老爷子的三姨太晕过去了,穆府请来了十来个医生。
穆闻天也黑着脸去了三姨太的院子,杵在门前问三姨太身边的长乐:“怎么就晕了呢?”
长乐按照三姨太的嘱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咱们三夫人自从入冬以来,身子就不爽利,刚刚听说四爷您要崩了七少爷,一时怒气攻心……就晕过去了!”
穆闻天听长乐哭哭啼啼听得头疼,又见她将错处推在自己身上,知道今天老七注定逃过一劫,当即抿着唇,扭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长乐透过指缝窥见穆闻天的背影,心中一喜,跑进屋,捏了捏躺在床上的三姨太的手。
三姨太偷偷摸摸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走了?”
“走了!”
“得,快去老七屋里头看看,要是让老四知道我给他弟弟买通房,更是不得了啊!”
长乐得了话跑了,半晌白着脸回来:“三夫人,不好了,那个……那个通房……不见了……”
“不见了?!”三姨太猛地坐起身,然后在众人的惊呼声里,再次晕了过去。
穆闻天黑着脸回到自己院儿里,见双喜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犯愁,抬腿就是一脚:“寻思什么呢?”
双喜“哎哟”一屁股坐在地上,想起先前殷二叔拉着自己说的什么通房不通房的话,差点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怎么着啊,踢坏了?”穆闻天见双喜呆坐在地上,狐疑地蹲下身,“不会吧,我又没用劲儿。”
“没坏没坏……”双喜回过神,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见穆闻天大步往屋里走,硬着头皮追上去,“爷,还有一事……”
话音未落,穆闻天就炸了:“还有?!”
了不得,他就一年没回家,老七就上天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双喜低声解释,“别的大户人家也有……咱七少爷不是十六了吗?三夫人就给他找了个通房。”
穆闻天在听见双喜说“不是大事”的时候,心就沉了下来,等听到“通房”二字时,只觉得胸口发闷,气得直笑:“通房……通房个屁啊!”
“来,你跟我进来好好说道说道。”他边说,边踹开了卧房的门。
细碎的日光铺洒在八仙桌上,被啃了一口的肉包子骨碌碌地滚到了穆闻天的脚边。
长乐口中不见了的“通房”,正窝在八仙桌边费力地啃包子。
这儿的包子和他在家里吃的不一样,大了好几圈,面还硬。
郁声张了好几次嘴,无从下口,最后饥饿难耐,勉为其难地咬上了,身后的门却被砰的一声踹开。
他吓得手一抖,刚咬进嘴的包子就掉在了地上。
穆闻天也瞧见了郁声。
他先是看见了郁声露在旗袍外的白晃晃的大腿,继而是细细的腰,最后是在阳光下泛红的后颈,那上面有一个又小又圆润的凸起。
他在电光石火间意识到弟弟给自己送了什么人,然后一脚把尚未跟进门的双喜踹了出去:“滚犊子!”
双喜坐在地上,望着紧闭的房门,发出了一声疑惑的气音:“啊?”
门一关,屋里就暗了下来。
郁声看不清穆闻天的脸,只觉得他身形挺拔,人高马大,延伸到自己脚下的影子像吃人的凶兽。
他咽了咽口水,决定先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呢?
啊,对了,这肯定是那位身有隐疾的老爷!
郁声眼前一亮,起身行礼:“我……”
“了不得啊。”谁料,他接下来的话尚未出口,穆闻天就走了过来。
男人充满戾气的眸子眯起,用两根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阴阳怪气道:“真会勾引人。”
郁声:“?”
穆闻天念及郁声半夜往自己怀里拱的德行,认定这就是老七送来爬床的小妖精,怒火中烧:“故意在包子上印牙印儿……让我吃是不是?”
郁声:“??”
“呵,当我是老七?”穆闻天弯腰将包子从地上捡起来,怼到郁声面前,“谁吃包子咬这么小一口?他娘的,你连馅儿都咬不到!”
“给我……给我把衣服穿好,麻溜地滚出去!”
他吼的时候,眼底划过一道惊诧。
老七为了讨好他,居然真的往他的被窝里塞了个欧米伽。
这世道,能生的男人少,但,凡是能生的,肚皮都容易鼓,尤其是在汛期的时候被标记,基本百分百能下崽子。
物以稀为贵,欧米伽虽然上不得台面,大户人家却喜欢往家门里抬。
谁叫人人都乐意家里香火繁盛呢?
穆家是大户人家,也是传统的大户人家,只往家里抬女人。别看穆老爷子生了一溜边能标记人的人中龙凤,可到底也没想过要他们娶男人。
下崽子这种事,不是越多越好,何必娶个娇滴滴的男人回家硌硬自己?
不过,穆老爷子不乐意儿子娶这样的人,不代表他不想要个这样的儿子。
……他快被家里一溜边皮糙肉厚的死小子烦死了。
穆老爷子的烦恼和穆老四无关。
他刚反应过来,昨晚被他摸了裤裆的男人能下崽子,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
可惜能生的男人只有在汛期前后才冒香味儿,他现在闻,什么都闻不到。
穆闻天隐隐有些失落,继而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羞恼不已:“我知道你是我弟弟找来的,但是今儿个我把话搁在这儿——”
他气势汹汹地撑着桌子,觑着郁声白花花的颈窝,义正词言:“甭管他是怎么给你保证的,我只告诉你一句话,我穆闻天不要通房!”
“……现在不要,以后也不会要!”
“……我们穆家就没有人想要通房!”穆闻天对上郁声湿漉漉的眼睛,语气微妙一顿,气势不知不觉弱了几分,“行了,听明白了就拿着包子走吧,别想着怎么勾引我,你没可能。”
郁声被穆闻天吼蒙了。
他甚至没听明白男人话里的意思。
什么弟弟?什么通房?
穆闻天说完,等了会儿,见郁声还团在桌前,以为他不想走,心里刚涌起的怜惜又被烦躁取代:“想要什么?”
总归是老七惹出来的祸事,穆闻天不好意思说得太难听。
不就是想要钱或是名分?
前者还好说,后者……做梦!
穆闻天问完,怒气冲冲地垂下眼帘,见郁声的眸子里涌起雾气,心里咯噔一声,平白一阵慌乱。
他长这么大,没见过几个娇滴滴的少爷,更没遇到像郁声这样,长得这么好看的少爷。
他心里又烦又恼,好似有万般怒骂涌到嘴边,见了郁声白瓷般的脸蛋,都卡在牙缝里,什么字也吐不出来。
穆闻天甚至稀里糊涂将肩头大氅扯下:“就算真要勾引我,也没必要穿成这样!”
能生的男人,穆闻天不是没见过。
可他见到的那些,旗袍底下都藏着裤子,脚上更是蹬着小皮靴,冻谁都冻不着自个儿。
也就“小貂”实诚,穿着丝绸旗袍就来了。
让人大冬天穿成这样……老七太不是个东西!
穆闻天心里不是个滋味,把大氅给了郁声还觉得不够,又俯身,催着他抬腿。
郁声慌里慌张地捂住裙角:“干吗啊……”
“磨叽什么?”穆闻天见他不抬腿,直接伸了手。
郁声的脚踝跟玉似的,触感温凉,穆闻天的手指不过在上面擦了一下,皮肤就泛起了红晕。
“哎哟,我去。”
他愣了愣,着急忙慌地替郁声将鞋穿上。
那双鞋是穆闻天的,郁声嫌大,但是里头棉絮足,暖和得不得了。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该道谢,可穆闻天已经起身走了,临了关门的时候,还好死不死地回头,板着脸对他说了声:“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