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罕(96)
作者:冉尔
时间:2021-02-16 10:05:47
标签:女装 生子
穆闻天嗓子一紧,“嗷”地坐起身:“声,你醒了?”
郁声眼角扑簌簌落下泪来。
他哑着嗓子控诉:“我……我都这样了,四哥……四哥还……还弄!”
穆老四:“……”
穆老四大惊失色:“不是啊声,你听我解释!”
穆闻天能怎么解释?
如果说郁声一动情,就不会再在梦里哭哭啼啼地喊娘,会有人信吗?
第62章
甭管别人信不信,郁声头一个不信。
他伸着沾满白浊的手,哭唧唧地往被子外爬。
“声,冷呢。”穆闻天见状,赶忙把郁声拢在怀里,“我拿帕子帮你擦。”
郁声气得直哆嗦:“我要洗手!”
“好好好,洗手。”穆老四替他擦干净手,再用被子将人卷了抱到盥洗室,调出热水,让他洗手。
郁声认认真真地搓了每一根手指,还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到自己肩头的貂拽下来,捧到水龙头下冲了冲,确认貂洗得干干净净的,才矜持地说:“好了。”
穆老四忍笑将他抱回病床:“是不是很多?”
郁声轻哼着扭开头,不与穆四哥说话。
他还气着呢。
穆老四没当回事,让医生来给郁声做了复查,确认只是烧还没退以后,将他带回了穆府。
郁声发着热,蔫归蔫,脾气不小,回屋后,居然不乐意和穆老四睡一张炕了。
“闹什么啊?”穆闻天帮郁声把肩头的皮子拽下来,“快上炕暖和暖和,病还没好呢,就知道瞎折腾。”
郁声慢吞吞地爬上炕,用棉被把自己裹紧,然后蹬着腿不让穆四哥靠近。
穆老四被踹了两脚,乐了:“真气啊?”
郁声冷哼一声,抱着貂,抿着唇不答话。
“还真气着了。”穆闻天稀奇地凑过去,不顾他挥起的拳头,捏了捏他的面颊,“声,四哥是帮你呢……你烧糊涂了,在梦里也哭,不转移转移你的注意力,你得掉更多的眼泪。”
“我……哭了?”郁声微怔,片刻后,想起了梦里的画面,惊慌地掀开被子,“娘……我娘的牌位呢?”
“已经放在祠堂里了。”穆老四眼疾手快地将郁声抱在怀里,顺势按住他瘦削的脊背,“声,等你的烧退了,我就带你去看你娘。”
“不,我现在就要去。”郁声一口拒绝,还把穆四哥的手拍了开来,“我要去看我娘!”
他说话间,眼角泛起了湿意。
梦中种种,如真如幻。
郁声晓得,若他娘泉下有知,必定也会说出梦里说过的那一番话来。
因为他娘想让他过好日子。
可他也想做有娘的孩子呀。
穆老四眼见拦不住郁声,眉心紧蹙,抬手拎起方才刚挂起的皮子,披在了他的肩头:“罢了,你要看,我便带你去看。”
“……只一样,你不许再哭了。”
郁声含糊地应了声,算是答应。
可穆闻天将他带去祠堂,他看着娘亲的牌位,还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闻讯赶来的三姨太急得直跺脚。
“老四,我就去车站看了一眼老六,你怎么就把声惹哭了?”三姨太一边用帕子替郁声擦泪,一边焦急地安慰,“声啊,三妈妈知道你难过,可……可人死不能复生,我也不求你将穆家当成自己的家,可日子总要过。高兴是过,难过也是过,既然要过,为何不高兴一点呢?”
郁声闻言,眼泪流得更凶了。
“声……哎哟,声啊!”三姨太吓了一跳,将他搂在怀里,语无伦次道,“你是不是不想把你娘的牌位放在穆家的祠堂里?那三妈妈再……再帮你想办法,你别哭,我们再想办法嘛!”
“不……不是的。”郁声抽抽噎噎地摇头,“三妈妈……”
他擦去眼角的泪:“三妈妈,我……我不是不愿我娘的牌位放在这里,我只是做梦……梦到我娘了。”
“梦到你娘了?可真是心疼死我了。”三姨太捧起郁声的脸,看他肿成桃子似的双眼,心里有气舍不得向他撒,就去恶狠狠地瞪穆老四。
穆老四有苦难言,摸了摸鼻尖,偷偷将手放在了郁声的腰间,瞧着要多霸道有多霸道。
可惜,穆老四的霸道暂时入不了郁声的眼。
郁声沉浸在悲伤中:“三妈妈,我娘……我娘知道我过上了好日子,可她……可她没有……。”
“傻孩子,哪有娘不想自己的孩子过好日子的?再说了,这叫什么好日子?”三姨太心酸不已,眼里也冒出了泪花,“声啊,你的好日子还没开始呢。”
郁声一噎:“还没开始?”
“是啊,你是咱穆家最小的少爷,也是老四的媳妇儿,这刚成婚,就又生了病,好日子可不是还没开始吗?”三姨太眼见他不再掉眼泪,赶忙将他推进穆闻天的怀里。
三姨太原以为郁声在穆老四的怀里会高兴,却不料,郁声刚栽进穆老四的怀抱,就立刻挣脱了出来。
“怎么了这是?”三姨太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妙,“声,老四又欺负你了?”
“什么叫‘又’?”站在一旁的穆闻天急了,“三妈妈,您可别瞎说。”
“别吵吵。”三姨太秀气的眉毛兀地挑起,将郁声拉到身边,仔细询问,“声,老四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别怕,三妈妈给你做主。”
郁声委屈巴巴地点头:“三妈妈,我要……我要和四哥分房睡。”
这回心里咯噔的人不是三姨太,改换穆闻天了。
穆闻天急得抓耳挠腮,生怕真的分房睡:“声……”
“好。”可惜,三姨太惯着郁声,不顾穆老四的阻拦,一口应允,“今晚,我就让你四哥睡到你先前住过的院儿里。”
“谢谢三妈妈。”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三姨太拉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问,“还生气吗?要是不生气了,就和三妈妈一起去吃饭,好不好?”
郁声乖巧地点头,看也不看身后的穆四哥,当真去三姨太的屋里吃饭去了。
“妈了个巴子。”被留在原地的穆闻天苦笑着望着自己的掌心,自言自语,“人那么娇气,你怎么就控制不住呢?”
他修长的手指沾上了洁白的雪。
穆老四目光微凝,仿佛看见了郁声被白浊弄脏的手指,鼻子一痒,差点又流鼻血。
天色昏沉,风卷起雪呼啸而来。
许久以后,穆老四哑着嗓子,头疼地叹了口气。
郁声和穆闻天分房睡的事,在穆家掀起了惊涛骇浪。
“惊涛”在穆老爷子心里翻涌,“骇浪”打在穆老四的身上。
“老四,你可是最让我放心的儿子,如今怎么也开始犯浑了?”穆枯山纳闷不已,“老六和老七忙着整理郁家的家产,还没从车站回来,你倒好,把声给气着了。若是他们回来,见到你们俩分房睡,会怎么想?”
穆闻天惦记着郁声,不停地看墙上的石英钟:“爹,我把声扛回屋就好了。”
穆老爷子闻言,一巴掌拍在手边的桌上:“你说的那是人话吗?”
“我……”
“声是人,不是什么物件儿,还扛回屋……你当自己是土匪吗?”
“声是我的人。”穆闻天说话间,眉宇间涌起淡淡的匪气,“不能扛就抱,不能抱就搂。”
穆枯山眼前一黑,差点气死。
穆闻天再次看了眼墙上的钟,见时间不早,不再与老爷子多言,干脆利落地推门,埋头跑进了风雪中。
他没去郁声曾经住过的院儿,而是径直奔自己的院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