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炀长驱直入地说出最后两个字,手心都开始冒汗了。他从来都是自信的,唯独在面对凌琅的时候,他总是需要依靠伪装来维持自信的表象。
就在迟炀等得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沉默的凌琅终于动了一下,抬起目光,轻声道:“抱歉,我不知道什么是恋爱。”
也不知道该怎样去和你谈恋爱。
看着凌琅诚实又茫然的眼神,迟炀的心脏忽然隐隐作痛。在他缺席的岁月里,他的小狼崽曾经受过未知的创伤,时至今日,伤口都还未愈合,只能在一切情感之外竖起坚固的屏障,终日躲在屏障后面舔舐伤口,还要时刻防备着外人的入侵。
“我知道,那是不可抗力。”迟炀用手抚上凌琅短发刺刺的后脑,固定住,让他只能看着自己的眼睛,“你可以给我个机会,让我教你去爱吗?就像你教我数学那样。”
两个人离得有些过于近了,甚至连灼热的呼吸都搅在了一起,但此刻,谁都没有察觉。
热闹了一整天的别墅过了零点,仿佛骤然陷入沉睡,安静得有些过分。凌琅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心跳声。
不止他的,他还听到了迟炀的——距离他胸前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和他的一样,也有点心律不齐。
就在一切都在为失控做准备的时候,一个月前,那个说他是同性恋的性取向测试突然不合时宜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迟炀根本没想过凌琅会这样说,他还以为凌琅会直接拒绝他这个奇怪到连他自己都未曾设想过的提议。
他连忙道:“学不会没关系的。”
有些喜出望外,有些小心翼翼。
凌琅顿了顿,学着迟炀刚才的样子反问:“你就不担心吗,万一我学会了,转头用在别人身上了怎么办?”
“我会尽量避免这种事情发生,让你充分感受到,谈恋爱还得找炀哥。”
说完,迟炀突然苦笑了一下,“但未来太长了,很多事情做不了保证。我目前唯一能确定的是,倘若你说的真的发生了,我会尊重你的选择,绝对不会逼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爱任何你不想爱的人。”
迟炀一番掷地有声的承诺,几乎瞬间扫清了所有的顾虑和障碍,不给人半点质问和抬杠的机会。
凌琅推开挡在他身前的迟炀,缓步走到落地窗边。今夜没有星星,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浓黑,看久了,视线很容易迷失。但他眼前仿佛出现一条大路,宽阔笔直,无论在怎样的黑夜中走下去,都能畅通无阻。
凌琅背对着迟炀,问:“你说的教我,是什么意思?”
“你还是可以继续把我当成你的炀哥,你的同桌,你的好兄弟。”迟炀走到他身后,看着少年清瘦挺拔的脊背,那里有一对形状漂亮的肩胛骨,他还从没见过它们真正的模样。
他停在半米远的地方,继续道:“但从今晚开始,我会把你当成男朋友对待。”
迟炀说得很明确了,但凌琅这会儿脑子很乱,想不明白事,又不想晾着迟炀。
凌琅有些烦躁地抓抓头发,犹疑道:“那就……”
迟炀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先这样吧。”
反正没坏处。
凌琅说完,火速去浴室冲了个澡,回到房间二话不说,倒头就睡,直接忽略了身边某位刚告完白,还处于紧张和后怕中的人。
迟炀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大夏天用被子把自己头给包住,试图以此逃避现实的小狼崽,心脏不由得软成一片。
在人喝过酒,脑子不太好使的时候告白,多少有一点趁人之危的成分在里面。
其实最初,他只是想要试探一下凌琅对他的接受度,结果用力过猛,让事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直接快进到了告白。但他也没想到,凌琅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他了。凌琅是实打实的情感冷淡,很有可能根本不知道和同性恋爱意味着什么,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在凌琅眼里都是颗大白菜,而他迟炀,不过是一颗稍微特殊点的白菜。当然,凌琅也有可能是单纯喝多了,头脑不清醒。
但其实还有一个小小的可能——凌琅也喜欢他。
或许等到明天早上太阳升起,凌琅睁开眼睛,回过味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痛揍一顿。
但既然是明天的事,那就留到明天再说吧。
今夜,他只想彻夜不眠,以男朋友的身份,听一整晚凌琅的呼吸声。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先搞会儿早恋哈,掉马环节会在之后跟进
第50章
第二天清晨,凌琅是被门外走廊上的喧哗声吵醒的——
于志锐打着老大的哈欠嚷嚷:“可真有你的啊王每,自己精力过剩不睡觉,就把大家都喊起来陪你。”
王每高声反驳:“不早了好吧,七点半了,平常这个时候早都已经在教室准备早读了,堂堂准高三生,连这点自控力都没有?诶,人数不对啊,让爷来点点,还有哪个懒虫在赖床……好家伙,是琅哥和校草!”
秦野:“不如我们一起去给他们送叫醒服务?”
薛婕:“好主意!”
原本还没彻底清醒的凌琅闻言,猛地睁开眼,面前近在咫尺的是一张帅气逼人的脸,笑容比窗外的晨阳还要明媚。
“早安,男朋友。”
声音清列又磁性,却带着晕人的效果。
迟炀其实早就起床了,在雷打不动的晨练和等凌琅睁眼之间,他毫不犹豫选了后者。
凌琅大脑一瞬有些空白,反应了好半天,才记起睡前发生的事。
昨天玩游戏的时候喝了太多酒,他揉着隐隐作痛的头坐起身,刚要说什么,下一秒,门被推开,一伙人大喊大叫地涌了进来。
“滴滴滴,起床啦!!”
“琅哥,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怎么还在被窝里?”
“当心上课迟到,班长扣你学分!”
凌琅在迟炀身后顶着一头乱发,下半身还窝在被子里。
大家好奇地想看看刚睡醒的琅哥是什么样子。
迟炀起身,把这群人妄图闹到床上的人通通轰了出去,顺带反锁上了门。
房间再度恢复安静。
凌琅翻身下床,走到卫生间,发现牙膏已经挤好了,洗脸巾也用热水烫过,整齐地叠在一边。
整个洗漱的过程都是沉默的。
尽管迟炀就站在卫生间外面,门开着,两个人相隔不到一米。
迟炀靠在门边,看着凌琅淡然的背影,冗长的静默之后,不由得泛起了嘀咕,一向稳如磐石的心脏也忍不住七上八下了起来。
眼下的状况和他昨晚预设的几种情形不能说无一相同,只能说毫无关联。
凌琅这会儿酒也醒了,武力值也恢复了,还和他单独共处一室,难道就没点什么想说,或者想做的吗?
想到这里,迟炀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小狼崽子该不会是失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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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琅和迟炀一起下楼的时候,刚好碰到管家送早餐过来。门口摆了两个硕大的保温箱,里面香气扑鼻,各式餐品都有。
叶玲玲最先看到迟来的二人,她挥手:“早上好呀。”
凌琅点点头:“早上好。”
“我靠,好烫好烫,谁来帮我拿下!”于志锐想在妹子面前逞能,一口气端了两笼包子,结果还没走两步就龇牙咧嘴地嚎了起来,恨不得把蒸笼扔掉。
凌琅见状,连忙上前接了一笼,迅速放到了餐桌上,和于志锐一起捏耳朵降温。
看着凌琅跟其他人互道早安,又和大家一起忙忙碌碌,迟炀唇边依旧挂着标志性的笑,也加入到了摆盘上桌的行列,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尽管眼下这个逐渐合群的凌琅,也是他最初想看到的凌琅。
正当迟炀失落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盒热气腾腾的紫米糕。
他的单向男友,终于对他开了今天的第一次金口:“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
迟炀胸口蓦地一胀,那颗备受煎熬的心一下就化开了。
入座的时候,于志锐有些刻意地绕了一圈,坐在了离凌琅和迟炀最远的地方。凌琅正好看到了,他手上拆餐具的动作一顿,喉头动了动,最终没说什么,开始进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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