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吗?未必吧。
明明自己只是看起来弱不经风而已,真正动起手来陈觉从没从他这里讨过什么好。宋珂把两只手紧紧地揣在兜里:“所以陈总好几天不露面,是去哪里提高身体素质了?”
陈觉望着他,微微笑:“我妹妹跟你告状了?”
“哪有人敢告陈总的状,”他一不做二不休,“陈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爱消失多久就消失多久,关心你的人生气着急和你也没什么相干。”
陈觉“喔”了一声,眯着眼:“所以和你又有什么相干?”
宋珂没有办法,只好装聋作哑。
“批评我……”陈觉一副大少爷口气,慢条斯理地予以还击,“没见过你这种人,把我的车撞坏了说话居然还这么硬气。”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人穷志短,人穷腰杆软,前任易躲债主难逃。宋珂发现这全是至理名言。
第16章 你哭了
终于坐上车,宋珂半是心虚半是无奈地沉默着。
元宵节的临江万家灯火,交通堵塞到一塌糊涂,奥迪恨不得每走一米都停下来喘口气。就不知道那大风橙色预警到底准是不准,明明都已经七八点了,一点刮风的苗头都没有。
等红绿灯的时候陈觉似笑非笑地撇了他一眼:“行了,瞧你怕的。那辆迈巴赫已经修好了,今天来找你不是因为车的事。”
那是为了什么事?
不过宋珂可不傻,他没问。他把头转向窗外,默默地望着外面的车水马龙,直到从车窗上看见陈觉的脸才闷不吭声地正回身。
后视镜里陈觉在看他,只是不知为什么没有开口说话。宋珂感觉到莫名其妙,于是就和他对视了一小会儿,嘴角绷着,眼珠子却较劲一样跟着动。
几秒钟后陈觉笑出来:“以往见你总是不大高兴,今天倒不一样,是有什么好事?”
宋珂迅速收回目光:“哪有什么好事,只不过谈成了几个大客户,公司上下的年终奖终于有着落了。”
“我就猜到,你准是因为钱。”他调侃。
宋珂忍不住反唇相讥:“缺钱的人当然高兴是因为钱,发愁也是因为钱,我要是像陈总一样含着金汤匙出生,估计每天都快乐无边。”
陈觉挑起眉:“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牙尖嘴利。”
“现在发现也不迟。”他没好气,“所以如果陈总来找我是为了修车费用,那还是趁早停车让我下去吧,要知道牙尖嘴利的人都是属公鸡的,天生的一毛不拔。”
陈觉爽朗地笑起来,胸腔共鸣的声音在车厢里回响,听得宋珂心脏都跟着发颤。半晌他才渐渐停下来,盯着前方堵成麻花的马路说:“都说了不是因为车。我想请你去家里吃饭,顺便谈谈给你那个公司注资的事。”
宋珂吓了一跳:“注资?”
“嗯。”
从他嘴里说出这两个字就跟谈论天气一样云淡风轻。
“我想从信托基金里拿出一部分投资你的公司。你的人品和能力我都信得过,往后又是一家人,早投资晚投资都是一样的。不过这件事是我个人行为,暂时先不用告诉陈念。”
其实说来说去,他连公司的名称都说不出来,显然不是真因为信任宋珂的能力。
宋珂静默了一会儿,偏头看向他:“也许陈总误会了,睿言现在运转得还算可以,而且我们并不是什么投资都接受。”
陈觉喔了一声,饶有兴致地问:“那你们愿意接受什么样的投资?”
“志同道合的,明白我们在做什么的。”
陈觉不置可否地笑了,最终没有解释为什么突发其想要注资。过了会儿,他忽然问:“你会做饭吗?”
宋珂噎住。
“看来不会。”他断言。
不会又怎样?岂不闻君子远庖厨。
结果还是去了超市。
宋珂问他为什么要来这里,他推着车,无可无不可地说:“顾阿姨放假还没有回来,家里连颗土豆都没有,陈念又不会做。”
宋珂万般无奈:“我也不会做。”
“我会。”
你?
宋珂不忍心拆穿他,只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已经快要到闭店时间,超市放出许多包装好的特价菜。陈觉像感到很新奇似的,跟着前面的阿姨拣了好几袋放进车里,搞得宋珂要在后面阻止:“陈总,小葱不用买那么多……包饺子都够了。还有那个土豆,一袋子是五斤,吃不完是会发芽的。”
陈觉停下脚步,挑起眉来盯着他。
宋珂叹完气,过去将多拿的菜一一放回货架,顺便选了几样简单易做的放进推车。他今天穿的西服并不贵,可是剪裁很贴合身形,弯腰的时候背那样弓着,肩颈会显出一个斯文的弧度。又因为微微的不满,所以下颌线是轻轻绷紧的,嘴唇抿起来,双眼专注地看着蔬菜上的价签。
看着看着,陈觉有片刻失神。
“这些够吗?”选好菜他回头,没预料到陈觉正盯着自己,不觉一呆。
陈觉也静了一瞬,直到推车被人从旁边撞了一下才回神,眉心迟疑地展平。
走到近处,宋珂默不作声地放下一颗卷心菜。还没有把背直起来,就听见上方传来陈觉的声音:“我昨天又见到魏子豪了。”
魏子豪?那是谁。
他一头雾水,直到陈觉提示道:“那次喝酒你见过他。”才总算惊醒。
是那个姓魏的公子哥,那天在场那么多人只有他说自己很眼熟,还问他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说他确信以前见过你,而且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
宋珂目光落在地板上的滚轮印,双手紧紧地把着小推车:“是吗?我没有印象。”
“真的?”陈觉紧盯不放。
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要是见过一早已经和他攀关系了,何必刻意装作不认识?”
超市的灯光又暖又亮,照得所有回避跟掩盖无所遁形。陈觉将信将疑地盯着他,很长时间没有说一句话,直到宋珂手心都攥出了汗才问:“不认识他,那你认识我吗?我们以前是不是朋友?”
今天这次见面的目的,这些看似突然的好意,终于因为这个问题而变得明了。
宋珂默然半晌,摇了摇头,五指因为用力而缺血泛白:“我哪有资格当陈总的朋友。”
陈觉眉心一点一点地重新蹙紧:“我不是想逼你说什么,只是心里对你总是很熟悉,每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会觉得——”
觉得自在。
还没有说出来就被宋珂急匆匆打断:“陈总真的误会了,就算你逼我我也说不出来什么,因为我们以前根本就不认识。”
周围在放那种最常见的音乐,环境也嘈杂得过分,可是他们俩好长时间没有说话。或许以后还有机会,又或许这就是他们两个最后一次一起逛超市,宋珂无法确定。他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陈觉略带薄怒的目光扫遍自己全身,任由刚刚的好气氛消失殆尽。
再开口陈觉声音已经低下去:“都说不认识我……”
宋珂掀了掀唇,想要对他说点什么,可他却面无表情地摆摆手:“不认识我就不用费心敷衍我了。”
那一瞬间宋珂几乎觉得陈觉什么都明白,哪怕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他什么都明白。他明白自己被最亲近的人骗得团团转,明白自己生活在善意的谎言里,他什么都明白,只是没有办法拆穿。
这样糟糕的氛围一直延续到下车。
别墅里空无一人,陈觉边脱外套边往楼上走,脸色很不好看。宋珂只好把买的东西通通提到厨房去,分门别类地放到该放的地方。
四周都空荡荡的,预报过的寒潮姗姗来迟,狂风把玻璃窗刮得嘭嘭直响。
陈觉下来的时候宋珂正在切西红杮。
他换了身家居便服,站在厨房门口不冷不热地看着宋珂:“不用弄了,我让人从酒店送点吃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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