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平时多注意着点啊……”她这下彻底放了心,反而老毛病又犯了,絮絮叨叨地开始说,“别动不动就闹的,对人家体贴点,你这犟脾气最像我,可得好好改改,两口子过日子,凡事多忍让,多体谅,知不知道?”
我烦死了,躲到厨房去找秦烬了。
结果跑到秦烬这儿也捞不到什么好,他一边娴熟地切着菜,一边问:“你妈妈之前为什么上来就叫我小秦,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拎着芹菜走过来,勾起嘴角,低低地问:“你什么时候瞒着我出柜的,嗯?”
我非常不想回答,躲了一下,欲盖弥彰:“你别拿处理过鱼的手碰我,腥。”
过了会儿,我才细如蚊蝇地小声说:“很早就出了,大概我们刚在一起半年的时候吧。”
秦烬的手一顿。
“你小心点啊。”我蹲在一旁轻轻说,“别切到手了。”
秦烬在两小时内搞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全是我喜爱的口味。
“你爸爸。”饭桌上,我妈斟酌地说,“这几年老早不联系了,不过既然是你的终身大事,我想着还是通知他一声。”
我平静道:“不用吧。”
“我都已经不太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
我妈叹了一声:“到底是我不好,当初要是再多考虑考虑……”
“没觉得。”我打断了她的话,“我希望你能过得开心,那就是最好的了。”
是福是祸,曾经遗憾、失败过又怎样,我已然心平气和地回望从前并不太和谐的童年时光。
也许是秦烬的手艺过于精湛,我妈临走时已经换上一种仿佛在看亲儿子的眼神目送我们离去,甚至让我感觉她对“小秦”的好感度都比我这个真儿子要高了。
我牵着秦烬的手,凑在他耳边:“你是故意的吧?”
秦烬一脸无辜:“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月中的某一天,公司一年一度,盛大隆重的全体股东大会正式召开了。
秦烬以J.C的代表及持有人的身份名正言顺地坐在首位,他表示,自己想用大幅高于市场的价格,收回原始股,在场的各位大股东们,自然是优先享受到这项福利优惠的对象。
要知道,若他提出以高价在二级市场,也就是股市上进行收购,因为公司的市值在总价不变的情况下,某些股份被高价卖出,就会导致剩余股份持有者手里的股份价值被稀释。
所以,这些股东们为了保证利益最大化,很大可能就会接受秦烬这项提议。
秦烬自然清楚这一点,他转了转笔,神情悠然,轻描淡写地起身在会议厅的白板上写了个数字。
顿时底下一片沸腾,心动者不在少数。
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最后的结果就是,今天可能就是我们公司最后一届能够有规模召开的股东大会了。
因为秦烬几乎用他出色的演讲或者说唬人技能,当场拿到了剩余的所有原始股。
如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的确很难维持住一脸肃穆正经的表情。
人傻臭钱还多,仗势欺人的暴发户,说的就是他!
等人都走光了,就我和他还坐在会议室里,他跟我说,当年要不是担心太引人注意,招致麻烦,他早就全资入股了,免得这些年还要看剩下这些股东们的脸色,他为这个事懊恼很久了。
然后他跑过来屁颠颠捏了捏我的手,满脸讨好地小声道:“老婆,你要吗,我都给你吧,你想干嘛就干嘛,你再也不用给那些人写报告,他们也配。”
我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无动于衷。
秦烬见我不应,又晃了晃我的手,沉着嗓音低低地说:“就算夫妻共同财产,好不好?”
我终于绷不住,“嗤”地笑出了声。
“古时候老人有言,夫为妻纲,你说你这幅样子……”我悠悠道,“谁是夫,谁是妻?”
秦烬默了一下,我见他想张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猜他大概是怕回家又被我赏一顿骂,或者把他赶出房间去睡沙发之类。
这家伙耳朵肉捏起来这么软呼呼的,根本就是个耙耳朵,我算是明白得透透的了。
“你替我管着吧。”我说,“你不是挺享受做家庭煮夫么?那家里的财政大权当然也该归你。”
秦烬的目光闪了闪,然后吻了吻我的额头。
严寒过去,天气不知不觉已经转暖,很快,玫瑰的花期到了。
家里院子里的玫瑰全都开了。放眼望去,是一片炙热鲜艳的火红色。
我托付园丁好好照顾它们,并保证在它们凋谢前回来。
早早订好了机票,我和秦烬一起去了A国,这还是我第一次踏足秦烬在此处的宅子。
一直有人在养护着,漂亮的小洋房外的墙上半边都盖满了葱翠的爬山虎,就好像来到了一处远离人烟喧嚣,景致优美的世外桃源。
我怔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房子边上用篱笆圈起来的花园里,也种满了鲜红的玫瑰,满院飘香,仿佛置身一片红色的花海。
“当年你给我寄的明信片里的那朵玫瑰……”
我已然从中料知了真相。
秦烬说:“是里面我种过的……最喜欢的一朵。”
这人总是这样,他给我看到的是一朵花,背地里,却有一整个种满玫瑰的园子。
“还有J.C又是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我戏谑地看他,“你是不是偷偷用了我的名字,啧啧,秦总,藏得够深啊,来说说,你什么时候开始打算的?”
“很早以前……我就有这个想法了,大约,四五年前吧。”秦烬轻笑了一下,带着一点细微的调侃和暧昧,答。
“如果我们有孩子的话……”
我斜睨了他一眼,赶紧捂着肚子后退一步:“别看了,生不出来。”
秦烬牵住我,目光流淌着款款深情,神色比冷冽冬日里消融的冰雪还要温柔。
他低声说:“我知道。就算哪天科技发展到能够改变人体的生理结构了,我大概……也舍不得你生。”
“但一个公司不一样,它是一个独立的实体,它是无限的,拥有与人类、与时间匹敌的永恒生命。”
“它是我和你。”他一字一句,缓缓地说,“是我们存在过的证据。”
“是我有限的人生里,对你的感情永远不会抵达终点的证明。”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猛烈地一颤。
很久以前,我也曾有过类似的想法。
我们是两个男性,这也许也曾是我恍惚不定,不安全感的来源之一。
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像凡俗世界的男女那样,我们没有维系,说断,就能断了,一朝消失,就从此了无痕迹。
兜兜转转,原来他想过跟我一样的事,并真的将之付诸成行动了。
在盛放的玫瑰中,他单膝跪下来,模样无比虔诚,声音珍重而认真。
“请让我一辈子属于你。
“请允许我用我所有的时间,用我的一生,来爱你,陪伴你。”
“陆伊橙……我爱你。”
我伸出手,由他替我在无名指戴上闪闪发光的银色戒指。
眼眶发酸,我颤着声音说——
“好。”
——你独一无二,胜过千千万万,因为你是我的玫瑰。
其实,你也是我的玫瑰啊。
他低下头吻我的时候,阳光正好倾落下来,他耳廓边闪过一抹漂亮的银光。
不消细看,我自然晓得那只小小的银环内刻着我的名字。
他浑身上下都终于,全部,写上我的名字。
从天而降的光线很亮,不是刺眼,却耀目地让人产生了一种好似热泪盈眶的感动。
我们走出来,走到了发白纯粹至极的日头底下。
烟火人间,熙秀暖阳。
我们还有数不清的前路,无尽的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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