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被拒绝了……
我想,那即使到最后,也要体面地笑一笑。
秦烬静静地看着我,那张硬冷深邃、英俊逼人的面容如同一尊雕塑,就像他最初在学校见到我时一样——既不丝毫惊讶,亦不任何动容。
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反应,我微微发起抖,心中越来越空,越来越凉,我想,我这个人从里到外或许早就被他看透,我在他面前,是不是其实什么都一清二楚,什么都无所隐瞒。
接着,他道:“我还没试过和人维持稳定的关系。”
我愣了愣,背后的手不自主地攥紧,手心都是汗,说不清自己此时是惊喜多一些,还是惊吓多一些。
我实在未曾料到,秦烬,光我们学校觊觎他的人都比过江之鲫还多,他竟然连一场正经恋爱都没有谈过吗?
谈恋爱这个词放在秦烬身上都有点怪怪的,因为他用的是“稳定的关系“这个似是而非的词。
稳定的炮友、稳定的情侣?真要说的话,似乎哪种都不太稳定。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挺合理,秦烬这大少爷大概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我有时都觉得他不仅是看不上我,他应当是看不上任何人,既然如此,对他来说自然是一拍即散的肉体关系更加轻松自由,反正他永远不愁主动倒贴的“下一位”。
我几乎猜到他下一句就是拒绝的话了,比如“所以还是算了吧”,“你要的我给不了你”,亦或者,更残忍一点,直接抛下一句“我不喜欢你”,就能彻底无情地绝了我的念想。
却不料,接下来他却以一种谈论学术问题般冷静的口吻说——
“也许我们可以试试。”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瞬间怀疑自己是否幻听了。
大脑宕机,情况完全出乎意料,我直接原地傻了几秒,整个处于断线停机的状态。
接下来,当我终于缓慢地确认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后,内心所剩不多的余地便全部被猛烈炸开的狂喜所充斥,再思考不了其他。
要不是顾及我在他面前的形象,我恐怕会直接跳起来,然后光明正大地把自己整个挂在他身上。
可饶是我无比努力,仍控制不住自觉扬起弧度的嘴角。
这种感觉无异于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突然发现头顶的月亮主动掉了下来,“砰”地一下子砸在它头顶,它被砸得只来得及“呱”一声,然后就“哐”地四脚朝天,倒了。
换句话说,我被砸晕了。
从小到大,我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我发现自己一直处于一种低欲望的生存状态中,在物质上我没有过多的要求,哪怕在我还在上幼儿园的年纪,别的小朋友吵着要爸爸妈妈给买那种很贵的、能够自己组装的轨道和模型小火车,我却守着一只买干脆面送的塑料陀螺片玩得乐此不疲。
更大一些以后,读书好坏和成绩是否优秀就成了世俗评判我的唯一标准,至少我父母是这样,若是考试拿了不错的成绩,我妈便会奖励我些文具,或者给我做一顿大餐,事实上,我觉得她比我还要高兴,所以我这么做大部分是为了让她开心。
认真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好专业、最后找到一个薪水不错的体面工作……
这一切就像牢牢刻在我脑子里的指令一样,并不需要对此多加思考,简直如同一种生存本能,如果我不那么做,似乎就没有办法在现代社会生活下去,就像古时候的原始人,他们如果不去打猎筑巢,也会饿死在野地那样。
在遇到秦烬以前,我以为自己就会如我妈期待的那样,走一条按部就班的平凡道路——
我的世界不存在垂直向上的那个维度,我目所企及的视野是一个平面,我在行走、在前进、在日复一日地忙碌着,但也许其实只是原地踏步、来回打转,我永远不会跳出那个被框好的平面去。
直到我那天意外在学校后湖遇见秦烬,惊鸿一瞥单方面地沦陷,接着开始四处打听他的身世和消息,也愈发意识到自己与他的差距有多大。
有一次秦烬不知因为什么事来学校,我那天正好在上课,听一旁的女同学正巧在叽叽喳喳地讨论才知道。
我问她为什么对秦烬的行踪这么了解,她笑嘻嘻地掩着嘴,指着自己的手机春心荡漾地朝我解释道:
“我们有个秦学长的真爱后援会微信群,里边两百多个人,都是自家姐妹,还有不少小gay,一有风吹草动姐妹们就会在群里报信,当然消息灵通啦。”
我听完有些茫然又觉得有些不可理喻,两百多个人,秦烬后援会?太离谱了吧,他们真是在追星吗?
下课,我背着包走到楼底,由远及近就听到了嘈杂的人声。
远远看去,鹤立鸡群的秦烬被反光板和无数围观群众团团包围。
他穿着一身墨黑色的西服,俊朗的五官每一寸都如刀削一般锋利,脸上带着懒散而漫不经心的神情,整个人在反光板下好像真的在发光,可能是学校在拍什么周年庆宣传片,特意把秦烬请了来。
好多人都围在不远处垫着脚举着手机拍照。
我从教学楼走出来,顿下脚步,想接近,想看得更清楚一点,但前面人太多,我怎么也挤不进去。
那时我还没有同秦烬上过床,我对他的印象仍停留在初见那一面,以及后来听闻的无数天花乱坠不知真假的传闻。
这一回,他不再是那个抱着肥猫、在马克思韦伯的著作里偷藏《雪国》、靠在树荫下午睡的帅气男生了,我清晰地感受到他那种令我遥不可及的身份感和距离感。
或许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金光加身,万人崇拜。
也是那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隔着乌泱泱簇拥着他的人群,他根本都不会看我一眼。
我终于抬起头,在那一瞬,见到了更皓丽广阔的天,和遥不可攀的月。
平庸了这么多年,我怎么敢说,我太想要他了。
世俗的喜爱对他来说不值一提,我也不过是其中痴心妄想的某一员,甚至我都分不清这懵懂的感情究竟从何而来,也许我只不过是爱他那张肤浅的皮相,沉迷于所有我自己对他的想象。
只是心底燃起一种明晰而强烈到无以复加的欲望,如同火烧,灼灼地烫着我每一寸肌理,令我坐立不安、寝食难耐。
我又如何能想到,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到秦烬一句“试试”。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我久久回不过神。
他为什么会答应?我想不到别的答案,大约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一时兴起,想“试一试”,换种方式“玩一玩”而已,而我恰巧在他萌生这个想法的时候幸运地撞了上去。
那时我就扪心自问过自己许多次,我配吗?
我当然不配。
凭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凭什么这种好事砸在我头上而不是别人身上?
谁知道呢,谁管那么多啊,中了彩票,当然是立刻去兑奖啊。
可后来才知道,中彩票未必是什么幸事,就像新闻里说的那样,许多原本感情和睦踏踏实实的小夫妻在中了天价彩票后反而会离婚,昔日的恩爱眷侣在法院上为了金钱吵得不可开交;
或者一个穷光蛋在一夜暴富后开始大肆挥霍,甚至染上各种恶习,最后的结果很有可能是迅速把这笔钱花个干净,回到原本一穷二白的境地,而由于接受不了心理巨大的落差感,甚至会萌生抑郁、自杀的念头,从此一蹶不振。
一件表面上看起来明明很好的事情,最终却造成了灾难性的后果。
因为人不是完全理性的生物,贪得无厌是烙印在骨子里的劣根性。
因为人的心境是会变的。
第31章 龙虾大师秦先生
胡思乱想着回到家,直到司机叫了我好几声我才反应过来,打开车门有些恍惚地缓缓下了车。
刚打开门,鞋都没来得及换,秦烬像是专门在门口堵着我似的,一步上前把我拦在玄关的墙边,微倾下身,手臂撑在我脸边。
威压感倾轧而来,我下意识退后一步,被他逼至墙角,不懂他这是要做什么。
上一篇:竹马学弟是娇气病美人
下一篇:止渴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