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声音穿透性很强,严锐之也听见了一些内容。
“年哥!我有个题实在是不会,你给我的三种解法都试了,但还是不理解——”听上去是个中学生的声音。
居然是来问题目的。
“哪儿不懂了?”贺年好脾气地问对方。
贺年当着严锐之的面跟对方视频了起来,找服务员要了张纸,把数学题的三种解法全部列在上面,对着视频边写边比划,逻辑清晰严密,又灵活易懂。
不到十分钟,电话那头的孩子就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哦”,激动地挂了电话。
两人之间重新安静下来。
严锐之的话基本说完了,不过自己刚才说的话是重了些,他还体贴地缓和了一下气氛:“你之前说代课,是做家教?”
贺年看着他很快点头:“嗯。”
“挺好的。”严锐之站起来,“那既然都说清楚了——”
他想说房费不用再给了,毕竟贺年也出了力。这顿饭自己也会付钱。
没想到贺年对这个问题倒是很在意:“那不行,严先生,我说到做到。”
严锐之不知道这人又哪里轴了起来,抬眸看他。
“严先生,不用再说了,这笔钱关乎到我的尊严,”贺年用一种十分坚定的语气开口,“我已经问清楚了房费,我一定会给的!”
一边说还一边走到收银台:“这顿饭也是!”
严锐之最终没破坏这位大学生的自尊心,眉头跳了跳:“……随便你。”
他干脆地收起了要递出去的二维码,任由贺公子全款拿下这顿饭。
第4章
严锐之回到家时间还算早。
他每次上课回来后心情都算不错,即使今天多了一个有人非要请他吃饭的插曲,也并无太大影响。
下午没去公司,等严锐之处理完剩下的事,洗完澡打开手机时,不意外地收到了几条消息。
除了郝帅关于工作上的信息,剩下的全都来自同一个人。
还多了一笔转账,在三分钟前。
系统提示:讲道理向你转账1000元
【讲道理:严先生,剩下的金额我也会很快付清。】
【讲道理:剩下的我可能会晚一些(*^▽^*)】
【讲道理:今天很感谢您,我不会再提之前的事了。】
严锐之盯着屏幕,略微松了一口气。
今天那些话也算没有白说。
他沉吟片刻,打字回复。
【Sharpness:好。】
【讲道理:那您把钱收一下吧。】
他不是不能理解贺年非要给自己转账的心理,只是感慨年轻真好。
严锐之向来理性,也懒得再因为这点钱跟贺年推来扯去,两人聊天记录很少,他翻上去,连着早上的那笔一起收了款。
他不再回复,贺年也难得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
这件事就像一个不重要的插曲,而贺年也真如那天所说,除了其中一次给自己转了剩下的一半房费,没有再给严锐之发过消息。
严锐之下一次去安京大学上课时,也没在第一排见到他。
他的生活恢复如常,工作也有条不紊地继续进行着。
有鱼科技现在手上有两个同时推进的项目,一个小成本错位解密,另一个则是研发的大头,刚定下来基本方案。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郝帅叼着根棒棒糖走进来,大喇喇往沙发上一瘫,开始哀嚎。
严锐之眼睛还放在电脑屏幕上,动都没动一下:“要躺回你办公室躺。”
“我不,你这儿的沙发舒服。”郝帅哼哼唧唧。
“有事就说。”严锐之不吃他这一套。
郝帅立刻坐直了:“后天那个交流会,你陪我一块儿去吧。”
从立项到开始研发还需要一段时间,期间就有不少商业洽谈,以及一些业内的交流酒会。
严锐之抬起眼皮看他一眼。
他不太爱交际,这种事一般是郝帅去做,基本能不叫他就不叫他,多半很重要了才会叫他:“这次出席的有哪家?”
郝帅见他一点就通,也不绕弯子:“京行,最近风头正盛那个。他们做发行有一套,听说现在手还伸长了。”
“你先别有意见,这家背后可是风锦!”郝帅说。
他们之前都是自己做发行,能爆起来全因为质量口碑好,而风锦集团则是全球大厂,手段高渠道多,一跺脚相关行业都得抖三抖。
然而严锐之没什么反应:“你不是说最讨厌资本么?”
“可是风锦实在是太有钱了嘛。”郝帅恶心吧啦地跟他开玩笑。
他嘟哝一句:“这不是因为你想做《怀古2》,要是真能拉一波融资……”
“你可以回去了。”严锐之不为所动,说道。
“我知道,你就是怕人家介入以后会更改你的思路和想法……”闻言,郝帅只能叹一口气,也不劝了,“行行行,我去。”
“出去的时候顺便叫小优给我把PM的报告拿过来。”严锐之也不再聊刚才的话题。
郝帅啧啧两声,看着他,感慨道:“不错,果真有独立游戏人的气节。粉骨碎身浑不怕, 要留清白……”
严锐之忍无可忍:“你又在发什么疯?”
“我这不是在夸你不为资本折腰嘛。”郝帅委屈道,“行,那我下次换首诗。”
“你也可以直接说人话。”
“那不行,”郝帅不屑一顾,“我妈让我多读点书,我最近正在研究文学。”
听见他这句话,严锐之短促地笑了一下。
“怎么了?”
“没什么,”他不动声色地开口,想到一个选修了当代语文鉴赏却要过来蹭全息技术应用的人,失笑道,“中国文坛幸甚有你们。”
郝帅满意了:“行,那你不去就不去吧,我让小优给我买机票,晚上我请你吃饭,一家日料,之前就订过位置了。”
毕竟刚拒绝了郝帅一次,严锐之这次就答应下来。
等到了晚上,严锐之跟郝帅一起到了目的地,才发现这就是之前贺年想要带他来的那家店。
店里走的是最流行的高端板前料理,一晚上只接待六位客人。
然而严锐之一向在晚上没食欲,又对生食敬谢不敏,吃得很少,最后喜欢跟客人互动的日本大厨只能略有尴尬地跟郝帅比划手势。
一顿饭下来严锐之基本只动了前菜和水果,倒是郝帅撑了,还打包了没吃完的回去。
两人走出门,严锐之好奇问了一下价格。
要是以贺年二十天才结清一半房费的速度来算,如果当时自己真跟他走进来……
郝帅说了个数,看着严锐之若有所思的表情主动说:“没事,不要因为你只吃了这么一点食物而内疚,毕竟叫你来这家是我自己想吃。”
“哦。”严锐之点点头。
那看来要两个月。
他在心中下了结论。
-
结果这顿饭还是出了问题。
不知道是因为胃肠不耐受生冷刺激还是食材有问题,郝帅三更半夜犯了阑尾炎,痛得吱嗷喊叫地上了救护车,直接拉到医院做了个急诊手术。
严锐之到医院的时候他麻醉都醒了,正虚弱地躺在床上直喊疼。
他哭笑不得地走过去,因为郝帅不能进食,他拿了棉棒沾了水给对方润润嘴唇。
“我哪想到还有这一出……”郝帅还非常愤怒,“我这不是花钱遭罪么!”
“你只吃那么一点,看来是对的。”郝帅痛心疾首。
“好了,你少说两句。”严锐之无奈地开口。
“你能不能体谅一个病号!”要不是身上插着管子,严锐之不怀疑他的多年好友会气到鲤鱼打挺。
两人聊了一会儿,看见他的液体快滴空了,严锐之替他按了铃。
郝帅控诉了三遍那家店,好歹消了一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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