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门很大,所有人在电话这边听得一清二楚。
池剑陡然提高音量:“你们谁放他进来的,赶紧拉出去,让他去醒醒酒。”
电话那头一阵稀里哗啦地喧哗声,剪辑后的监控视频已经直接跳到凌晨两点,王成钢出现在厕所附近,先是神情严肃地左右打探一番,确认了没人,才两手插兜,若无其事地走进厕所里,随后陆陆续续又来了些人,只进不出,随后出来的第一个人像踏着云,走路左摇右晃,眼睛半眯不眯,一副酒酣耳热的模样。
多米奇怪地问:“他们是在厕所喝酒吗?好奇怪的癖好。”
这一瞬间,看监控视频的刑警们感到十分尴尬,不知道该如何给这个未成年的小孩解释。
池剑干咳一声,干脆岔开话题:“这些人都找到了,现在还没反应,除了那个小吴。”
容铮忽然问:“找附近医院打听过没?”
池剑说话声明显地一顿:“还没有,我马上让人去问。”
“再问问附近的诊所,药店,社区医院之类的,这人是刚退伍的军人,实习期还没过就请假,很有可能真的是身体不太舒服。”
池剑吸了口气:“难道这人在外面就病发了?”
“不太可能,”舒墨在旁边搭腔,“他就是进去上了个厕所,没有和人接触过,传染几率不大,不过保险起见,还是把人找到……等等,这是什么?”
舒墨一按鼠标,把视频右上角的一处放大了,只见在厕所对面,有一处还没贴广告的广告牌,黄铜色的镜面隐隐约约地照出几个身影。
公厕的男厕所外面有一排通风用的窗户,在接近墙根的位置,还没有安装窗户,只有一排洞,那广告牌约两米五高,安装了灯照着牌面,平时打开当做路灯,没想到这个角度居然正好反射出男厕里面的场景。
多米连忙用软件把视频的清晰度调高,就看见王成钢几个人蹲在厕所的地板上,中间垒了几块板砖,上面放了个有些瘪的易拉罐,四周散了一堆燃尽的土制烟头。
视频里,王成钢手里夹着根烟,半眯着眼吞云吐雾,忽然傻傻一咧嘴,不可抑制地狂笑起来,随后身边几个人也同样傻傻的笑了起来,其中一个肚子很大的中年人突然跳起来,平举着双手,像是展翅高飞的鸟一样,围着不大的厕所来回转圈,像极了群魔乱舞。
看到这里,容铮身体陡然坐直了,面容格外严肃地说:“他们是在吸*毒。”
第583章 致命的吸血伯爵(七十七)瘾
踏入深渊需要几个步骤?其实只需要两个——接过毒*品,然后吸食。
挂着“珍爱生命,远离毒*品”的戒毒所里常常有那么些人痛哭流涕,他们咬牙切齿,愤恨地喊着不该接过那杯酒,不该抽那根香烟,不该相信用极度诱*惑词语包装下的快乐密药。
一开始的确感觉飘飘欲仙,大脑不停分泌使人愉悦的多巴胺,生活工作的压力骤然远去。可时间久了,那些“浅尝辄止”的料不够了。同样的快乐需要更多的药,掏干净存款,卖车卖房,欺骗亲朋好友,甚至去偷去抢,一旦停下,会感到数不清的蚂蚁在皮肤下疯狂乱钻,感觉自己一会儿像在火山,一会儿像身处北极,时常在醒不来的梦魇中徘徊。
总有人经受不起诱*惑去尝试,感觉自己在靠近天堂,实则一步步靠近深渊,然后狠狠地坠入,没有人告诉他们,坠入地狱的人永远无法出来。
戒毒所的工作人员常常能看见去而复返的人。离开的时候犹如插上自由的翅膀,再三保证自己绝不会复吸。然而不到半年,他们又身形佝偻回来,虚弱地像一团没有生气的烂肉,前方是没有尽头的绝望。
还有人干脆直接成了烂肉,在又臭又脏的角落里品尝最后的快乐,然后睁大永远闭不上的眼睛,成了一具溃烂的尸*体,这些人大多不到二十岁,人生韶华还没绽放就悄然消逝。
王成钢或许是因为想要品尝一点快乐,生活实在太苦,远离家乡到大城市打工,以为会是黄金窟,但却成天窝在不到四平方的活动板房,要不就是去灰尘漫天、满地泥浆的工地。
工地对面就是光鲜亮丽的电视台大楼,那些城里人开着豪车穿着鲜艳的服饰,走起路来趾高气昂,说话都是仰着下巴用鼻孔看人。
社会底层的人大多有自己的无奈,但最大的无奈是有了不该有的欲*望,他或许指着对面痴心妄想地说过:“我以后也要开着小汽车,梳个大背头,穿套西装,然后走到那大门里,让那些漂亮的帅哥美女对我点头哈腰。”
接着某天下工,他觉得实在太疲惫不堪,想出去转一转,可穿着那身又脏又臭裹满水泥的工服,连公交车都上不了,他只好在些旮旯角落里徘徊。
他满怀不甘心和当不上人上人的愤怒,然后撞上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贩。那人警惕地东张西望,确认安全后,从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扒拉出一个塑料袋,然后从里面拿出根土制香烟,信誓旦旦地说:“这里面放的是一种快乐草,抽了能忘掉烦恼,你放心,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就是中草药,不会上瘾,你们对面那电视台的,好多人吸这玩意,绝对安全。”
公园厕所是他们的秘密基地,离工地宿舍很近,虽然又脏又臭,但安全隐秘,没有人会发现。
到这里的人不分三六九等,有外企白领,有学校的老师,甚至还有没成年的孩子,王成钢蹲在里面,吸上一口,接着,他感觉自己飘了起来,像灵魂从那具满是愁苦的躯壳里抽了出来,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自在,仿佛自己已经一脚踏入了“人上人”的门槛,再没了痛苦和烦恼。
监控里,那些人神志不清地傻笑着,在不到六平方的房间里上窜下跳、群魔乱舞。
“这群人,是在吸*毒?”又有个人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怎么会,这不就是香烟吗?怎么会和毒*品扯上关系,再说了,他王成钢一个外来打工的建筑工人,哪里有渠道拿到这东西。”
屋内一片静默,没人吭声。
毒*品,自然不单单指鸦*片、海*洛*因,还有冰*毒、摇*头*丸、k*粉、大*麻。甚至还有人抽致幻剂,杜冷丁。
平常老百姓对毒*品的认知基本是从电视新闻和影视作品里得知,大多是宣传毒*贩的心狠手辣,还有让许多人知道吸食了毒*品就得去戒毒所,没有人告诉他们毒*品吸了后百分之九十九都会复吸,没有人告诉他们那东西有多么容易获得。
那些玩意被伪装成香烟,邮票,贴画,糖丸,不止是娱乐场所有,那些贩毒的小摊贩孤身在城市中行走,只要想要找,很难找不到。
“许中山这些年在赵睿龙的保护伞下,已经在淮赧市铺开了一张巨大的贩毒交易网,他们自己制作毒*品,然后利用无人理会的流浪汉运毒,这么多年经营没有出过问题,直到今天……”舒墨缓缓扶着桌面坐下,忽然,他笑了,用很轻的声音自言自语,“谁说‘蜉蝣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大树还真就倒了。”
他声音很轻,容铮却听见了,容铮扭头看向他,低声问:“堤溃蚁穴,谁是蚂蚁?”
舒墨轻轻笑了一下,意味不明地抬起眼,还没等他开口,忽然听见多米惊呼一声,指着屏幕:“还有人!”
视频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
六个人陆续从公厕离开后,监控一直停止在原处,好久没有动静,让人误以为视频已经停止,直到屏幕里的一角,有个两眼发光的黑影陡然出现——那是个身形佝偻的男人,在闷热的天气里把自己遮盖得严严实实,穿着长袖长裤,还头顶戴着渔夫帽,一张遮了半个脸的口罩挡住了整张面孔,只能从帽檐下摆漏出的几缕灰白的头发辨认出是个老人。
就见老人经过厕所外那排洞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顺着墙根爬了上去,看见里面没人后,才缓缓绕到门口走了进去。
容铮立刻抬头,目不转睛盯着厕所对面那面广告牌,那不规则的镜面把人的模样照得有些变形,只见老人进了厕所后,摘下了口罩和帽子,在厕所里走了几圈,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胳膊,用袖子抹了两下眼睛,抽噎了片刻,然后站直了,从兜里拿出卫生纸了擤了下鼻涕,把卫生纸揉成团,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这才重新戴好口罩和帽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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