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结婚证件照,总是要有笑容的,不然像强迫逼嫁,看着不喜庆,顾渐笑得很模板化,露出两个雪白尖细的牙齿,保持这个笑容足足三十秒。
程希觉面无表情,很冷淡。
“程总,你们不要离得太远,亲密一点。”摄影师擦擦汗,“还有,你笑一笑。”
顾渐肩膀上一沉,程希觉手臂拥住他的后背,猛地将他一把拢了过来。
昨晚残余的记忆灼烧滚烫,顾渐鼻间嗅到熟悉的气息,无孔不入地钻到他的毛孔里,恍惚回忆起这只手抚慰过身体时自己的颤栗。
顾渐的身体微微一僵,程希觉轻轻拍拍他的后背,意味深长地笑了。
摄影师无可奈何,“顾先生,这次你怎么不笑了?”
顾渐回过神,微微眯着眼睛笑。
咔擦——
照片上两个人亲密无间,甜蜜的像一对真正的爱侣。
冷硬的钢章邦邦两声印上去,似是牢笼里手铐冷冷扣住手腕。
顾渐翻开泛着油墨味的小红本,才发现程希觉只比他大两岁。
宋律师有些难为情,小声地嘱咐:“顾先生,您和程总的婚事非必要不公开,请不要大张旗鼓地发在网上。”
顾渐随手塞进裤子口袋里,板硬的结婚证塞不进去,他抽出来折成两半,硬是装进兜里,“知道了。”
程希觉皱眉,“下周末前整理好你的行李,我会派人帮你搬家。”
“我还要和你同居吗?”
这就是不仔细看协议的结果,顾渐压根没注意到这一条。
程希觉单手推推眼镜,疏离地笑道:“不必担忧,如果不是你主动,我是不会碰你的。”
顾渐听出满满的嘲讽,昨晚的投怀送抱让程希觉对他的印象差到极点,在程希觉的眼里,他嗑药、滥交、贪慕虚荣,演技还很差。
若是旁人早就窘迫的无地自容,顾渐偏冷白的脸上很恬定,不咸不淡地说:“那就好。”
程希觉突然有点窝火。
*
这天下午,弗雷投资公司的办公室。
程希觉处理完工作邮件,掀开桌上尚未拆封的档案,豪门世家的联姻免不了背景调查,确定结婚对象的第二天,他已经拿到顾渐近几年的活动轨迹。
简直……烂泥扶不上墙。
从大学毕业后的三年里,顾渐先后换过五家不入流的小公司,无一额外全是因为长期不去上班自动离职,正经工作没兴趣,却在网上帮人喂猫,遛狗,浇花,副业倒是做得风生水起。
感情经历更是馨竹难书,任谁索要联系方式都是来者不拒,但从来不搭理别人,问起来就是顾渐管不住自己,将来在一起出轨就像家常便饭。
可谁也没和他谈过恋爱,倒是为他要死要活的好几个疯子,顾渐从没正眼都没看过。
除此之外,抽烟、喝酒、纹身,泡吧、不良嗜好看得程希觉直皱眉。
作为家族联姻对象,顾渐完全不符合豪门端秀,若不是程希觉的坚持,程家的长辈完全不同意顾渐进门。
档案夹里的资料时间久远,大约是顾渐的少年时期,今天早上送来的,程希觉没什么兴趣,以他对人的了解,已经猜到顾渐少年时期是什么样了。
程希觉看到照片的瞬间,不由得一怔。
发白的胶片背景处于宽敞明亮的会堂,高高的舞台上万众瞩目,乌压压人群如同众星捧月般围着干净英秀的少年,削直的棱角清晰,漂亮,直视镜头的双眼很灵泛,生机勃勃的野性,那股张扬明亮的意气风发,透过单薄的照片直击人的胸口。
手中光彩夺目的奖杯比起他眼里的光芒不值一提,程希觉凑近照片,十年前全国青少年音乐大赛的冠军。
档案里一张张照片钩织成少年的顾渐,分量十足的钢琴杯、小提琴独奏的金奖、编曲大赛的奖牌,成绩单上鲜红的A+,数不清的优秀表彰,照片就像是一块块拼图,完整的拼合出风光无限的少年时代。
出色的外貌,优异的成绩,随便拥有其中一项已经是学生时代的天之骄子,顾渐同时拥有这两样,程希觉可以想到,他是多么的受人热爱和追捧。
程希觉默然无语,以顾渐的天资卓越,是怎么混成现在这样的。
第3章
托着咖啡杯的顾渐慢悠悠走进门,同事唐歌坐在电脑前,脸兴奋得通红,噼里啪啦狂敲键盘。
“老大,快来看,有顾苏的有八卦!”
顾渐瞥眼屏幕,营销号的字体夸张:‘不小心说漏嘴神秘恋人,顾苏害羞的表情太可爱了!’
一段从综艺节目截出来的视频,高清的镜头下顾苏眉眼精致,穿着本季新鲜出炉的高定时装,昂贵的设计恰如其分烘衬他身上浑然天成的贵气。
当主持人问到心仪对象是什么样的人,顾苏下意识回答:“他不太喜欢我在电视上说这些的。”
说完顾苏反应过来,不大好意思地眨眨眼,央求的语气说:“这段可不可以不要播?”
顾渐懒洋洋打个哈欠,“给我看他做什么?”
当年顾渐的爹抛妻弃子娶了富家千金,从此富贵显荣,一飞冲天。
从血缘关系上来说,顾苏是顾渐同父异母的弟弟,比他小一岁,可实际上兄弟两人从没见过面,一个是豪门巨室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子哥,一个是普通家庭里才华出众的少年天才,命运的道路天悬地隔。
如果不是顾苏进了娱乐圈,凭借出色的外表和讨喜的性格,近几年红得发紫,漫天漫野都是他的消息,顾渐都不会知道他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兄弟。
唐歌挠挠头发,“上次你在电梯盯着顾苏的广告看了几秒,我还以为你喜欢他这种类型呢。”
顾渐淡定抿喝一口咖啡,“我喜欢得多了去了。”
唐歌嘿嘿一笑,掰过电脑屏幕方便顾渐看,“弗雷投资你知道吗?”
“不知道。”
“我刚在网上搜了,在国外赫赫有名,许多大公司都是弗雷一手投资出来的,年初刚在余宁开了分公司,掌舵人很年轻,而且超级帅,网上有知情人爆内幕,就是他和顾苏谈恋爱。”
唐歌说完,在键盘上敲几下,屏幕弹出程希觉的照片,高挺鼻梁架着精薄的镜片,很有冷淡禁欲范。
顾渐挑起眉,有点儿惊讶,“看起来和顾苏还挺配的。”
唐歌认同地点头,满脸的心潮澎湃,“要是顾家和程家结婚,那场面得多豪阔,整个互联网都刷爆了吧!”
顾渐嗤笑,拍一把她后脑勺,“你先把谱子交给我。”
如果是顾苏和程希觉的婚姻,自然是光明正大,大张声势,全世界都会为他们祝福,可顾渐不一样,一堆数不清的黑历史,豪门大户丢不起这个脸,所以低调行事,几个月后不声不响的离了,当作顾渐从来不存在。
这点和顾渐不谋而合,他求之不得。
唐歌眼尖,一眼看到顾渐袖口露出的清晰凸起腕骨,澈白的皮上一圈乌青的淤痕,“老大,你周末干什么去了?”
顾渐挽起袖边,揉揉发酸的腕骨,“遇到个爱玩捆/绑的变态,绑了我一晚上。”
“哈哈哈……”
唐歌会心一笑,虽然平时不少人追求顾渐,顾渐不拒绝不回应,看上去花心风流,可和顾渐深入相处一段时间,都了解顾渐不是那种随便的人,全当他又在讲冷笑话。
顾渐撤开椅子坐下去,笔直长腿一伸闲适搭在桌沿,夹克衫往头上一罩,两眼微闭,开始今天的工作。
*
程家的宅子远离都市繁华,老爷子年纪大了爱清净,前些年荣归故里,在郊野买了山头,青山绿水里修了一座古拙幽娴的庭院。
程希觉平时忙于弗雷的事情,很少回来,只有节假日陪老爷吃顿团圆饭,今天是长辈打了电话,说老爷子想见见他。
回来的路上,程希觉已经猜到老爷子的意图,比起眼里都是钱的长辈,老爷子骨子里很传统,不能接受用婚姻大事来当秤砣的事儿。
果然饭吃到一半,老爷子放下筷子,端起茶杯轻酌慢饮,“是叫顾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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