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渐无奈地吐口气,身子松弛地歪倒在椅子上,一副度秒如年的样子。
程希觉指腹捏着他两颊,好笑地问:“你之前不是很讨厌小孩子么?”
“我之前还很讨厌你呢。”顾渐不咸不淡地说。
程希觉轻轻“嗯”一声,低头看着他的脸,“现在还讨厌我么?”
顾渐佯装思考几秒,慢悠悠地说:“有时候讨厌。”
程希觉心中一紧,不动声色地问:“什么时候?”
顾渐懒懒地说:“没收我游戏机的时候。”
程希觉轻哧,指腹在他柔软的嘴唇上点一下,“我离你三分钟你会不会想我?”
顾渐嗅着他手腕踏实的气息,淡道:“你离我三天我会开始想你。”
程希觉笑意延到眼底,突然俯下身与他对视,语气笃定地说:“所以上次我出差,离开三天你就开始想我了。”
逻辑严密到天衣无缝,商业上的敏锐嗅觉全用来对付顾渐了。
顾渐一瞬不瞬地盯几秒他幽深的眼眸,垂下眼勾起唇角轻笑,“你走的那天早上我被牛奶烫到舌头,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想你。”
程希觉心里突如其来的甜蜜,压着笑意,故作冷静自持地说:“嗯,想我什么?”
“想你死哪儿去了。”顾渐抬起眼,没有任何掩饰的眼睛清湛剔透,坦荡自如地说:“我可能那时候就有点喜欢你了吧。”
程希觉吃吃地笑几声,末了似是无奈叹口气,自嘲地笑说:“我从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你,越是控制自己不能喜欢你,就越是更喜欢你。”
顾渐淡定地点下头,丝毫不意外。
程希觉压近距离,眯着修长的眼梢凝视他,眼尾有种天生的阴冷锋锐,眯起眼更显得凶戾,讲出的话却委委屈屈,“你一直知道?”
顾渐嗓子里溢出笑,眉眼漾着漫不经心,神态松弛自信:“你都和我结婚了,喜欢我很正常。”
“你真是个小混蛋。”程希觉深吸一口气,掐着他两颊的肉轻捏,低声质问:“你什么都知道,一直耍我有意思么?”
顾渐双手握住他的手腕,慢慢地叹口气说:“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不知道你爱我啊!”
喜欢他的人太多太多了,流连酒吧那几年,每天晚上有人向他搭讪示好,他太了解那种喜欢的眼神和神态了,程希觉会喜欢上他在意料之中。
但爱他却是在意料之外。
程希觉心中一软,凑过去啄吻他浅淡柔软的嘴唇,轻柔得如同向精美绝伦的艺术品致敬。
顾渐微闭起眼,抬着下颚,享受几秒这个缠绵细致的吻,忽然睁开眼轻声说:“这样亲太没意思了,你像之前那样气势汹汹不顾一切的深吻。”
“小心你的伤口。”程希觉专心致志地描绘他弧度冷冽的唇线,吐字含糊暧昧地说:“先欠着你,等你好点了我们再来。”
顾渐“嗯”一声同意,再次闭上眼任由他亲吻。
推着顾渐回病房的路上,程希觉的手机响了,他从风衣口袋掏出来瞥一眼,若无其事地揣回去。
叮叮两条腿肉呼呼的腿蹬着尿不湿,乖乖地躺在摇篮里,蒋佩清扶着奶瓶给他投喂,叮叮咕咚咕咚地吮吸奶嘴,小手在床上无意识地拍打。
顾渐脱了羽绒服,敞开腿坐在摇篮边上,含笑瞧着叮叮喝奶。
蒋佩清一眼瞥见他湿润潮红的嘴唇,不太好意思地别过脸,狠狠地瞪了一眼程希觉。
人家小顾伤口还没拆线,你就不能忍一忍吗?
程希觉波澜不惊地说:“宋卫送来了财产转移的合约,我到会客厅去看看合约。”
顾渐一回来眼里全都是叮叮,压根没听见他说什么。
程希觉无奈地笑笑,俯身凑到顾渐身边,“太太,答应你的事情我列在记事本上,一定不会忘记。”
顾渐看着叮叮目不斜视,伸手推开他的俊脸。
程希觉握住他的手腕,亲了口手背上吊针残留的青痕,“好了,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很快就回来。”说完,他站直身体给蒋佩清递个眼色,示意她好好照料顾渐,推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空荡荡宽敞的走廊亮着明晃晃的灯光,跨过那道房门,他脸上的笑意褪得一干二净,不戴眼镜后的眼眸没有任何的修饰,尖冷得如同深不见底的潭水。
于晓发来一条短暂的信息:“顾渐的妈妈坐在收容所,说今天一定要见到他,不然就报警闹大事情,让我的收容所关门大吉。”
程希觉一面向前走,一面端着手机编辑信息。
[不必担心,我派司机过去接她,请你告诉她,今天我会帮她解决捐骨髓事情。]
半个小时后。
程希觉坐在医院的贵宾会客厅,手里端着一杯提神的黑咖啡,宋律师站在他身旁,抱着一沓厚厚的文件,和一张长得不见底的资产名单,记录了老爷子在国外购置的豪宅、庄园、猎场等等固定资产,还有在各个公司的股份和流动资金。
他板正的羊绒西装裤包裹双腿交叠,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会客厅的玻璃门外走来一位女士,年过不惑但依旧美丽,不是那种用保养品和打针堆叠起来的美,她的眼角嘴角都有细纹,但不妨碍她的美丽,反倒美得很自然。
宁婉推门而入,冷静的目光锁定会客厅里两个人,随即落在程希觉脸上,不疾不徐地走过来,坐到程希觉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开门见山地问:“你就是顾渐的朋友?”
程希觉搁下咖啡,平声静气地说:“我是他的法定伴侣。”
宁婉神色一滞,“他结婚了?”
“我们结过婚,但离婚了。”程希觉耐心十足地解释。
宁婉深深蹙眉,“你们离婚了?”
程希觉半笑不笑地说:“我们准备复婚。”
宁婉冷冷地打量他一遍,显而易见的富家少爷,长得如同电影明星,看上去比顾仁郁有钱得多,与他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物,没想到顾渐竟然和这样的人扯上婚姻关系。
程希觉身子向后靠进沙发里,松弛自如的姿态,嘴角衔着浅浅温笑,“我听说顾渐的弟弟今年十六岁,顾渐九岁那年你生的第二个孩子吧?”
对面这个男人态度温和有礼,宁婉却觉得不舒服,淡淡地说:“嗯,小曦比他小九岁。”
程希觉点下头,慢条斯理地道:“那时候您三十多岁了吧?不顾身体也要生下顾渐弟弟,看来您真的很喜欢孩子。”
宁婉脸上挂不住,直截了当地说:“顾渐呢?让他出来跟我说话。”
程希觉抬手向下压,示意她稍安勿躁,“我们今天谈的是给小曦的事情,与顾渐没什么关系。”
宁婉将手里的皮包搁在一旁,忍着程希觉的高高在上,“你说今天为小曦解决捐骨髓的事情,又约在医院见面以示诚心,我可以给你几分容忍。”
程希觉朝立在一旁的宋律师说:“倒杯水给这位女士。”
说罢,他目光审视地看着宁婉,搁在沙发沿上的修长手指带着节奏敲击,礼貌温和的语气说:“你另一个儿子养得一塌糊涂,即便他玩气/枪故意打瞎拾荒者的眼睛,你都没有责备他,而是卖了一套房凑钱将这件事压下来,你的母爱太伟大了,令我为之动容。”
宁婉的瞳孔蓦然放大,定定地盯着他。
程希觉低头一笑,似乎真的很动容,“我听说他在你的班级读书,你是他的班主任,他长期骚扰同班一位女孩,逼得女孩自杀未遂,你为了袒护你的小曦,将这件事归结为早恋,以此将女孩从学校开除,你不但是个好母亲,你还是一位好老师。”
宁婉站起身来,不卑不亢地问:“你调查小曦的事情,是想以此威胁我?”
程希觉平心静气地说:“顾渐是我的伴侣,我只是想了解他的家人,怎么能说是威胁呢?”
顿了一下,他笑意融融地说:“若是威胁你,那应该说我会联络女孩的家属,不但让你丢工作,还要让你身败名裂从此无法翻身,再向媒体曝光小曦劣迹斑斑的往事,用铺天盖地的舆论向医院施压,看看谁将骨髓捐给一个人渣败类,毕竟,排队等骨髓的病患很多,死一个人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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