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聆染松开他师兄,凑过去看,这三个崽子一点都不随它们的妈,胆大得很,生人靠近不慌也不跑,好奇仰头瞅他,还敢伸爪子。
“师兄。”他用手指逗几个崽儿张牙舞爪,好奇问:“它们叫什么名字?”
梁堂语说:“你猜。”
沈聆染根据他一贯《九歌》《洛神赋》的奇异品位……
“云中君、东君、山鬼、国殇、礼魂……”
梁堂语看着他,默默听完,抬起手指,自左到右挨个点过去。
“这只叫沈、这是叫聆、这只叫染。”
沈聆染的心像被人捏了把,又酸又疼——易求善价,难得有情郎。
他依旧不喜欢猫,但他深爱养猫这个人。
华灯初上,三只小猫在门口花坛里扑捉。五婶张罗了一大桌子拿手菜,香气扑鼻,甜米酒桂花酿都拿出来叫沈聆染喝个够。
沈聆染不见茶罐,问起才知道他因国画这方面有特长,入选寒假中学生敦煌参观活动,年根才能回来,有些惋惜。
那时他答应回来要跟茶罐一起放炮,不曾想这个承诺一搁置就是五年。
他给自己倒了一小杯冰凉清香米酒,抿上一口,唇齿生香,又想算了,好事多磨,反正他今年能够一起留下过年。
桂花酿很甜,菜也很香,他一盅接一盅地喝,梁堂语盯着,怕他喝醉又不想扫兴,几次欲言又止。
吃过饭五婶收拾完又聊了会儿就去睡了。梁堂语煮了壶糯米普洱端回房间给人醒酒,沈聆染坐在床沿翻他枕边放的厚皮笔记本,胶水粘的报纸纸面硬挺,都是有关他的新闻,附带照片,报纸被仔细压平,整理妥帖,按时间由近及远排序。
“师兄……”
沈聆染想问他这些年是不是一直关注自己,没等说出口厚皮本就被从手里抽走换成了热茶。
梁堂语责备,“喝那么多酒,也不怕头疼,我不说你,你就不知道停。”
茶杯烫热,沈聆染一怔,他早不是那个喝米酒也会醉的孩子,这些年经历磨练,三斤老白干下肚都还能走直线,可在他师兄心里,他好似依旧是当年那般“柔弱不能自理”。
他狡黠轻笑,捂着额头,借酒劲装,“有点疼,你给我揉揉。”
梁堂语拿他没法,叫他靠在身前,指腹温柔按在太阳穴上为他和缓揉,沈聆染闭目养神,难得放松心神。
他师兄的这双手曾抚过宣纸,抚过他的身,抚过他的眼,此次滚烫妥帖……五年分离两个人奇异般没有生出隔阂,心和性子沉淀后反而能贴的更近。
房间静谧,梁堂语给他按了会儿头,四周空气逐渐变了温度,他俯在沈聆染耳边问:“你还记不记得,我请你去听玉簪记,你问过我一个问题。”
呼吸吹拂耳垂细痒,沈聆染问:“什么问题?”
梁堂语不重复,只是说:“我现在能回答你了,有。”
沈聆染满头雾水,他说过的昏话胡话很多,但不记得曾问过什么重要但梁堂语不曾回答的话。
没等他细想,厚实的大手已经摁上小腹上把人推倒在床。沈聆染本能要撑起身,却被梁堂语袭来的亲吻又摁下去,唇齿交缠侵略地叫人溃不成军,他只能慌乱搂住他师兄脖颈。
梁堂语卡住他胯骨,衬衣扣子已经挑开,禁欲又惹人遐想,沈聆染搂着脖子回应,回应的肆意张狂。
五年禁锢的感情在这一夜统统交代。
灯光氤氲,暖气烘热,汗水将沈聆染皮肤洗的雪白浸光,两人起伏纠缠,呼吸伴着粗喘错乱,雕花的木床有节奏的撞击,手腕上是百岁和田黄,手指却拧紧床单……
三只小猫不知疲惫,大半夜在院子里玩枯草,你压我我压你,闹急了还伸爪子挠。
结束时沈聆染意识已不是很清醒,梁堂语把他眼前凌乱发丝拨到脑后,珍惜又温柔亲了亲光洁额头,小声地说了五遍“小予,生日快乐。”
模糊间沈聆染似乎想起当年的那个问题了——
那时他问梁堂语“师兄是否也有长夜漫漫孤枕难眠想要个媳妇搂着的时候。”
梁堂语刚才回了“有。”
他扯动嘴角,想开口骚白这人两句,却又浑身无力,困乏至极发不出声儿。
无妨,天还长,夜未央,今夜苍穹之上是一轮满月。
作者有话说:
“它们叫什么名字?”“这只叫沈、这是叫聆、这只叫染。”出自温庭筠和鱼幼薇的故事,鱼玄机栽了三棵柳树,拉温庭筠去看,告诉他分别叫“温、庭、筠”,以此表明自己心意。
“易求善价,难得有情郎。”——鱼玄机
第81章 师兄,我喜欢这人间
沈聆染第二天中午才起床,屋里暖热,浑身被清洗过还换了新睡衣,应该是他师兄的,穿起来稍有些大。
梁堂语已经起床了,不在房中,他敏感嗅到窗缝中透进的冷气清新,翻开花窗一看果然下雪了,三只小猫在雪地里滚成一团,听闻声响看过来,眼中透出机警。
他师兄端着碗从东门进来,一只小猫扑住他裤腿咬,被他用脚尖不轻不重推开。
梁堂语肩头落雪,带着浑身冷气进门,打开盘子碗中碧绿的豌豆还冒热气——他昨天说想吃,梁堂语今早就给煮上了。
这是书房前那块地里结的,夏天时候五婶晒干封在罐里一些,冬天泡开吃正好。
窗开着,冷气灌进让温度瞬间下降,梁堂语怕他着凉忍不住责备,但还是没舍得扫兴只给他将被子盖好。
沈聆染说的话他都记得,他知道这人喜欢相拥看雪的景色,豌豆搁在床沿,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在怀里,还能腾出手剥豆荚。
“你今年真要留在这里过年?”
沈聆染靠他怀里享受,故意反问:“不行吗?”
“倒不是。”
梁堂语低着头,手里的动作没停,心中却有挂碍,中国人最看重新年,怕他师弟因此惹家里不快。
沈聆染包的像只蚕蛹,四肢无用,只低头就他师兄指尖吃豆子,含糊不清道:“老头儿说了,叫我留在这里看花,昨儿个晚上我给他打电话报平安,觉着他还挺欣慰的,我提了年后回去,他也没说什么。”
“生意方面有启明看着,用我的时候会打电话过来。”
梁堂语听他把一切都安排好心里稍安,只是抢了人儿子叫人千里迢迢过来,难免心中有愧,又给他把被子掖了掖。
“你休息两天,我再陪你去给师父上香。”
沈聆染这几年因他断绝跟乌昌的一切往来,聂皓然忌日也从没露面,这怠慢的罪过他跟他师弟一起担,这次三跪九叩去洒扫上香。
“不用休息了。”
沈聆染心里也亏欠,其实每年他干爹忌日都会在北京烧纸上香,但隔着山海又隔阴阳,总觉着远。
“我能下床,你给我找一点消炎药吃了就好。”
梁堂语轻紧眉头,“不疼了吗?”
沈聆染见他师兄脸要红,还跟以前一样好欺负,“当然疼。”他说完还嫌不够,又加了句,“师兄那么厉害,我嗓子都哑了。”
“……”
梁堂语没好气睥他,用手滚着棉被把他推倒,被包成粽子的沈聆染起不了身,左右蠕动牵扯浑身疼,哭笑不得讨饶,“好师兄,我错了,你放过我罢,我还小,遭受不住了。”
梁堂语说:“里里外外没个正形。”
乌昌不似北京那般干冷,雪落下来街头巷尾还有绿色,桥下水没有结冰,雪片触水即化,水波涟涟,倒映岸边火红的鸡爪槭和金黄的银杏,做饭人家乌瓦檐往下滴水。
梁堂语带沈聆染去祭拜聂皓然,墓地宁静荒凉,连成片的石碑间零星有几朵白花,他们在这里正巧碰上熟人。
风如许和聂皓然的墓被小辈们迁到一块儿,彭玉沢就站在墓前,身边跟着风家的风满庭。
二人同撑一伞,听闻脚步声回头,两边人都怔住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