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转过来,靠在他的胸膛,冷不丁地说:“沈峤青,我觉得我挺像个白眼狼的。”
沈峤青:“啊?”
这他是真没弄明白周念说的是什么意思,开始疯狂得运转大脑,绞尽脑汁地思考这背后的深意。
然后,周念就主动给他解释了。
周念现在舒服了一些,说:“我上楼的时候,他们没发现我来了。我听见我爸的律师去找我妈跟我哥,在问遗嘱的事情。”
“他们都不知道爸爸之前为了以防万一,私下弄过一份财产分割的遗嘱。”
“我哥挺生气的,因为那份遗嘱上好像没给我分多少东西。”
沈峤青摸摸他的头顶。
周念并不是为了钱而感到愤慨,事实上,在这之前,他从未仔细考虑过这些。
他不是没想过。
他想的是,他有秦家可以继承,周家的钱他可不能厚脸皮得还跟大哥平分。
其实他也不是没发现过,比起大哥跟妈妈来说,爸爸对他一直挺冷淡的。
他只是再一次地,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并不是周家的亲生孩子。
周念没发现,自己无意识间,一直紧握住沈峤青的手。
沈峤青隐隐约约感觉到,带着些罪恶感,他又有机会在周念的心上排名更进一步了。
第137章 优越感136
与沈峤青倾诉的好处是,周念确信他会守口如瓶。
这是其他任何人都没有的好处。
沈峤青的外套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围裹过来,挡住了冷风,还遮盖住他的狼狈。
他嗅到沈峤青的信息素,淡淡的香气像是迟缓地沉浸进他的身体里,让他舒服了不少。
周念慢慢地冷静下来,不哭了。
然后觉得自己应该哭成那样还挺丢人的。
除了十六岁时不接受自己被检测分化成omega那次以来,他好像就没有这样因为伤心而哭过了。
彼此彼刻,仿佛跟此时此刻无甚区别。
当年裂开的缝隙他以为已经缝上了。
但只需要挑断一根线,这条缝又会再裂开。
一时之间,周念还无法从这种情绪中抽离出来。
冷不丁的。
沈峤青问:“那我可以把我的艺名改成秦崇吗?还没正式出道,能改。”
周念脑子锈钝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意识到沈峤青这是什么意思。
荒唐的让他破涕为笑。
周念抬起头,才看到沈峤青脱了外套以后,下面只穿着一件薄羊绒衫,看着都让他觉得冷。
周念作势要把外套脱下来还给沈峤青,却被沈峤青按住,说:“我没事的,我扛冻。不像你,从小就怕冷。”
周念:“再抗冻也撑不住穿这么点啊,过一会儿得冻感冒了,我还得照顾你。”
沈峤青一副“原来生病还可以被照顾吗?”的粗浅表情,惹得周念又笑了起来,却又说:“你非要把衣服还给我的话,就先答应我去一个暖和的地方,好不好?”
从头到尾。
沈峤青都不提周家人,像是刻意的绕开。
反而太刻意了。
但沈峤青来的这个时机太凑巧了,眼下他实在是无法对沈峤青不升起依赖之情。
或许换成别人也行。
不,不行。
别人不会像沈峤青这样一直等着他身边。
周念擦擦脸,正跟沈峤青说笑,缓缓心情,问沈峤青在剧组的工作。
其实他压根没听进去几句话,不过是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罢了。
这时,背后突然神出鬼没似的响起大哥的声音:“沈峤青怎么来了?”
周念被吓了一跳。
沈峤青仍握着他的手。
大哥的声音倒不凶,他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听着大哥走近的脚步声。
只是,没像小时候那样站起来等着挨骂。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见个朋友也没错啊。虽然准确的说,这是他的男朋友。
沈峤青望向他的背后,从容不迫地说:“是我主动要来的,我听说周家出了事,担心周念。”
这时,周念才回头看了一眼大哥。
周尧马上发现他哭了,问:“你哭什么啊?”
周念不慌不忙地扯谎说:“我觉得我害爸爸的病情加重了,实在内疚,一见沈峤青,我就有点忍不住,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哭了。”
似乎说得过去。周尧紧抿的唇线斜边微微扯了个不满的角度。
曾经,他的弟弟与他无话不谈,不管有什么伤心还是高兴的事都是第一个拿来跟哥哥说,而不是沈峤青这种外人。
是因为去上大学以后,长期不陪在他身边,所以疏远了吗?
周尧:“别哭了。不是你的错。”
“要怪就怪我,没有跟医生问清楚忌讳。”
周念没说话,低着头,含糊地“唔”了一声。
他乌黑的睫羽被泪水打湿,微沉地低垂,眨眼时,会与下睫毛仿佛黏连一下再分开,显得格外脆弱孤助。
周尧隐隐约约感觉自己漏了什么。
但他最不希望是周念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
周尧把他身上盖着的衣服揪起来,扔回给沈峤青,直接不客气地往人脸上砸,像是驱赶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厮一样,说:“行了,你可以走了。”
这种不自觉充满优越感的行为,反而让周念心中好感的天平倾向沈峤青。
沈峤青接住衣服,没穿,不看周尧,只看着周念,问:“我可以在楼下等你吗?”
周念说:“你先在附近找一家暖和点的店吧。”
“我到时候联系你,起码十点前会告诉你。”
周尧没好气地说:“还卿卿我我呢,是这种时候吗?起来。”
这话对周念来说有点扎心,好似在指责他不关心父母,可他没有在跟沈峤青腻歪啊。
一走开。
周尧就开始像是往他耳朵里灌水似的叨唠:“这个沈峤青真是阴魂不散了,你不是说他现在兼职工作很忙吗?竟然还能随便跑那么远来找你?”
“这样扒着你不放。”
“有什么事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要去跟一个外人说?”
周念突然想,我其实也是个外人吧?
但妈妈跟大哥还是很爱他的,这个想法又令他内疚起来。
只是,也做不到像小时候那样傻乎乎,毫无保留,亲密无间。
他想了想,觉得不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和盘托出。说出来不是伤感情吗?虽然,现在不说也伤感情。
起码可以装成无事发生。
不知怎的,周念想起自己曾在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记不清是哪本书,也记不清原话,大概意思是:一个人在精神上长成大人的契机有时是,你发现你的父母其实没有你想得那么爱你,所以你无法再依靠他们了。
所以,周念只是表演出温顺懂事的样子,装成听从了周尧的话,说:“嗯,我知道了,哥。”
周尧站住脚步,又盯了他一会儿。
周念问:“怎么了?”
周尧说:“你身上一股沈峤青的味道。真难闻。”
周念怔了一怔,说:“……我盖过他穿的衣服,有他的信息素气味不是很正常吗?”
周尧没说话。
周念闻了闻自己的衣袖领口,觉得味道也没有很浓,他的脑子莫名地抽了一下,不知羞耻地说:“我觉得不算太浓,又比这浓的时候。”
周尧脸色很不好看:“别跟我说你的私生活。”
他尽量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才算是勉强能够接受。
周念:“哦。”
这件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揭过。
并不是消弭不见了,而是沉进了幽深的池底,安静地等待着,等待来日不知何时会涌来一股暗流,再次把他卷出水面。
三天后。
医生还是说他不准进病房给爸爸探病,他就用视频通话客客气气地慰问了爸爸几句,勉强还称得上是父慈子孝。
在外头干等着也不是一回事。
爸爸躺在病床上,跟他说:“我已经脱离了危险,没事的,不用担心,你这都旷课一周了,赶紧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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