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脱敏。
不知道从哪里散发出来的alpha信息素在有一下、没一下地刺激着他,本来在这种寻欢作乐的地方,人就会比较兴奋,导致信息素的味道更浓吧。他想。
在看到室友都买了酒以后,他犹豫了一下,也买了一杯酒。
一杯蓝色的酒。他记不清叫什么名字了。
98块钱一杯。
他喝了一口,先是感觉到酸甜的味道,然后喉咙烧了起来。
稍微醉一点应该也没关系吧,他看着荡漾着的漂亮的酒液,想,放松一点,你是个大学生不是吗?说不定喝醉了可以变得快乐一些呢。
正想着,一个男人走到他的旁边,一只手搭在高高的吧台上,屈指在玻璃桌面上轻叩了三下,说:“酒保,给我来一杯跟他一样的酒。”
这个声音有点沙哑,其实跟疯子以前的声音有些不一样的,可是语调和以前一模一样,所以他一瞬间就听出来了。
他的心跳被吓得漏跳了两拍。
像是一瞬间这个嘈杂的世界都被静音了。
或许只过了半秒,或许过了很久。
他猛地抬头看过去。
对方却没有在他。
他茫然了一下,然后那个人才低下头,看向他,假装成偶遇惊讶的样子:“齐明耀,是你啊?”
疯子这次笑起来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个疯子,像个正常人,但他就是知道,这家伙还在发疯。
他像是被人兜头倒了一盆冷水,又丢进了冰窖里,被冻成了冰棍,一动不动。
倒是坐在他身边的室友一无所知的凑上来,好奇地问:“哇,耀哥,你认识的人啊?”
疯子对他的室友伸出手,友好地说:“你好啊,我算是齐明耀的竹马吧,我们初中就是同班同学,高中也同班,我们以前是很要好的朋友呢!”
室友傻呵呵地说:“哦,你是齐哥的朋友啊。你好,你好。”
他这才回过神来,恶心至极地说:“他不是……”
疯子把他的话抢过去:“不是什么?”
时过境迁。
他好不容易才重新回归正常生活,有了几个不知道他过去底细的朋友。
真的要直接把自己过去的丑事直接血淋淋的扯开吗?
他的一时犹豫让疯子有了可乘之机。
疯子干脆坐下来,跟他们一起喝起了酒。
几年不见,这家伙变了很多。
就算他一直低着头不想去看也知道。
变得比以前更加狡猾可怕了。
竟然伪装的比他更像是个正常人。
他们学校男生宿舍有晚十一点的宵禁,他们得回去了。
走出酒吧。
三个男大学生又围着疯子的跑车大呼小叫起来:“哇靠!这也太酷了吧?简直像是科幻片里的车!哥,能让我们坐一下吗?带我们去兜风吧。”
他喝的酒最少,脑子也最清醒,阻止说:“疯了吗?大家都喝了酒,现在开车是酒驾,要出车祸的。”
寿星遗憾地拉长声音:“诶~~~今天我生日诶!我好想坐坐看啊!”
疯子和气地笑笑说:“那改天我没喝酒的时候,再到你们学校来找你们,带你们去兜风。”
他看着那三个傻子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答应下来,到底是没忍住插嘴:“不用。”
“我觉得我们也不熟。”
他受不了了,恼火地直视过去。
两个人的目光接触在一起,对方的眸光黯了黯,一副很受伤的样子,说:“嗯。”
“我的号码已经给你室友了,你要是想找我,可以问他们要。”
气氛突然变得这么糟糕。
就算再傻也能感觉到了。
回到宿舍的一路上都安静的诡异。
过生日的室友半路莫名其妙突然打起嗝来,吞不回去,停不下来,就这样打嗝打了一路。
一回去。
室友尴尬地问:“耀哥,你跟那个人是不是关系不好?你要么跟我直说吧,你知道我这人神经很粗,情商很低,对不起啊……”
他想了想,委婉地说:“我跟他不是朋友。你们把他的手机号删了吧。他以前校园霸凌过我,不是好人。”
十八九岁正是少年意气最重的年纪。
跟一个陌生的富家少爷比起来,还是一起住了半年的室友更重要。而且他平时还像是个男妈妈一样对其他人多加照顾,早上叫起,中午打饭,上课帮喊签到。
大家都掏出手机把号码给删了。
然而第二天。
疯子又出现在他的教学楼下。
他视而不见。
疯子一连来了一个月,风雨无阻。
在第三十二次见到疯子的时候,他终于走上前去,问:“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疯子可怜巴巴地对他说:“我就想,跟你单独说一次话。”
他问:“你不用上学吗?”
疯子说:“从少管所出来以后就没上过学,我每天都在想你,根本没法上学。”
大概是因为这一个月疯子除了卖可怜什么都没做,他降低了警惕心,说:“有什么话要说就在这里说吧,我不会跟你去别的地方。”
疯子点点头,跟他走到人稍微少点的林子里。
然后又不说话了。
他不耐烦:“你要说什么就说啊,要是不说我就走了。”
疯子声音很低地说:“对不起。”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疯子重新说了一遍:“对不起。”他看上去很诚恳地为自己辩解,“你骂我有病是对的,我之前真的有病。我后来不发病了,终于意识到自己对你做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小耀,我跟你道歉。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
他笑了:“你说完了吗?说完你可以走了。”
疯子:“我们能重新做朋友吗?”
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不能。”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可是疯子没有放弃。
这家伙是真的不上学也不上班,每天就开着他的豪车,打扮得光鲜亮丽,英俊帅气,跑到学校里来找他。
他烦不胜烦,说:“你就不能找个学上吗?你无聊不无聊。”
骂完的第二天,疯子没有再来。
他刚松了口气,一星期后,疯子背着书包,走进了他的专业课教室。
站在门口,对他阳光灿烂地一笑,举高手挥了挥。
他简直要晕过去了。
他没有去问疯子,而是问了消息灵通的班长,班长说:“好像是花钱买进来的,听说他给学校捐了一栋楼……”
他觉得这个世界真荒唐。
从此以后,他们成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学。
他越来越沉默寡言、阴晴不定,而疯子反而因为开朗大方而受同学的喜欢。连他的几个室友也慢慢开始怀疑起他们之间是不是有点误会,说不定可以说开呢。
在一次聚会上,疯子主动说:“我以前太幼稚了,犯了不少错,是我的错,他不想理我也是应该的,这很合情理。唉。”
疯子就像是站在他的身前,吸走了本来会落在他身上的阳光,用深黑的影子挡住他前进的路。
他索性不再言语,过一天算一天。
总不可能把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再给退了,那沉默成本也太大了。
转眼一个学期过去了。
暑假的前一天。
疯子在宿舍楼下堵他,说:“你现在也不回你舅舅家了,你没地方可以去吧。”
他一句话也不想说,想要直接绕路走,结果两个人在楼道口推来挤去,挡住了其他同学的路,被骂了。
疯子趁机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给拉走了,耐声耐气地跟他说:“我都已经伏低做小半年了……算了,才半年,你肯定不解气,当初我欺负了你四年。那我也给你欺负四年怎么样?”
“我还蹲了一年少管所,被关了一年精神病院,这样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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