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救赎我,尊重我,让我感受到爱。如果你用你的家族和名誉起誓,那我……我也愿意用自己的生命起誓,好为你换取永远的平安快乐,杰拉德。”
漫天的星光照着他们年轻的面容,阿加佩的笑容温柔纯粹,盈满了干干净净的爱。
——“救救我,杰拉德!我好怕,我真的好害怕……”
“戒指留给你,看在一场愉快消遣的份上,你好歹还值一颗蓝宝石。”
谁说刽子手,杀人犯,罪大恶极的魔鬼,就一定会拥有狰狞可怕的外表?他发现爱,迷惑爱,狩猎爱,最终剥了血淋淋的皮,得到一具用以赏玩的,爱的尸体。
——“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我……我不记得了。”
然后,他丧失记忆。
——“您瞧,时间会抹平一切不平的,消除一切难忘的。那些我们无法愈合的伤口,就全靠它来得到救赎了。”
“我很感激你能喜欢我,但我却没有那个能力回报你……”
“站起来吧……爱不应当是这种会让人失去尊严的东西啊。”
丢掉自尊。
——“我真恨我救了您的命,我真恨我曾经把您当作朋友,像个傻瓜一样,把我的心打开来对着您!”
“如果你好奇这上面写了什么。它说,只要我躲在这里,我就会……看到全部的真相。”
“你的忏悔,你的感激,你的爱,统统一文不值,因为你最爱的只有你自己!你这个自私冷血的怪物,我只想你死!”
剥夺爱与被爱的机会。
——“我原谅你,你走吧。”
“再见,杰拉德,保重。”
最后,他失去了一切。
命运有始有终,公平得令人痛不欲生。正如猎鲸的人一定会死在海上,猎爱的人一定会被爱击穿胸膛。杰拉德只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标本针钉穿身体,还在纸上垂死挣扎的昆虫,他叫都叫不出来,哭也哭不出声音,只能痛得缩紧身体,在地毯中一下下地喘气。
好痛,他意识模糊地想,好痛啊。
杰拉德的视线涣散起来,胸口也似乎被千斤重的巨石压住,渐渐的,连呼吸都有了湿润的感觉。他勉强抬起手指,在鼻子下面一擦,食指上都沾满了血红的颜色。
我要死了吗?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我终于要死了吗?
杰拉德的呼吸越发急促,他想咳嗽,想哀嚎,可是四肢都像麻痹了一样,使不上一点力气。
求生的意志强迫着他的大脑,威胁着要他立刻抠开自己的喉咙,让救命的空气尽快涌入身体,然而杰拉德累了,阿加佩的话彻底击碎了他最后的防线,他只是瘫倒在地,任由窒息的感觉掐住他,死死扼着他的命脉。
然而,或许真的是运气所在,是一种歪打正着的侥幸救了他。在身体无意识地放松下来之后,他紧绷成一块铁板的咽喉肌肉也慢慢松开了,渐渐的,杰拉德又能呼吸,又能发出些嘶哑的声音了。
但他只是哭,小声地哭,气若游丝地哭,直哭得眼前一片白光,哭得心都要碎裂。
“我爱你……”
他沙哑地哭道。
“我爱你啊,我爱你……”
第71章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身后的门被人推开。
大副谨慎地走进来,看到杰拉德瘫倒在地上,像一具死透了的尸体,这个忠心耿耿的仆人大吃一惊,还以为他的主人就此走向了一条绝路。
镇静下来之后,他就发现杰拉德还有呼吸,于是急忙将他架起来,搀扶到椅子上坐下。
他固然畏惧主人的疯狂和狠毒,又拜服于他驭下的高深手腕,到了此刻,还是免不了在心中升起一丝同情。
他追随杰拉德·斯科特许多年,眼睁睁地目睹了他在阿加佩身上越陷越深,他就像一头扎进了流沙的漩涡,最终一定走到死无全尸的结局上,不过是快慢的问题。
“大人,”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过去您说过,一旦完成复仇,就去选择自己的末路,如今,您已经做出选择了吗?”
杰拉德死气沉沉地淌着眼泪,他可能听见了下属的话,也可能没有听见,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回忆苦苦折磨。
片刻过后,他忽然笑了一声。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不像活人发出来的,更像是生锈的机器,在临终前上了最后一次发条。
……是的,他确实发下过如此宏愿,他确实曾经站在一具已经记不起名字的尸体前,大言不惭地说着天真的疯话。他说一切结束之后,他就去接受了阿加佩的审判,接受既定的命运。但那时候的他又懂什么煎熬,懂什么痛苦?
“他原谅了我……”他哑声说,目光完全放空了,茫然得像个瞎子,“他对我说再见,他放我走了……”
他说的话,换作其他正常人来听,未免都会觉得一头雾水,但大副却奇异地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爱情在人的生命中十分常见,男男女女交换着他们对于彼此的情话,经由世俗的积累和渲染,再怎么笨嘴拙舌的人,都能从口中吐出一些“不去爱,毋宁死”的决绝誓言。它轻浮,浪掷又多变,可它是无害的,甚至是带有一定表演性质的。形形色色的情侣在一刀两断之后,顶多大哭一场,或者消沉上一段时日,就能抵消了它的伤痛。
但是,他的雇主恰恰被困在第二种爱里。
第二种爱凄厉,惨烈,扭曲了他的头脑,禁锢了他的灵魂,并且将心灵上的疼痛具象化到了肢体上,它不仅使人流泪,更使人流血。然而,它替换了一个人身体里全部的血液、神经和骨骼,一旦离开它,这个人就将被彻底抽空,什么都不剩下。
他别无他法,只得鼓动贫瘠的言语,有心无力地劝说道:“原谅,原谅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大人?这就说明,您可以从过去的罪孽里解脱了,他,阿加佩先生他……”
大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急忙把这张救命牌打出去:“说起来,还是阿加佩先生叫我进来照看您的哩!我站在外头,他一路径直地走出来,见到我之后,他先问我是不是‘为杰拉德效力的’,我肯定说是,然后他就说——他的语气特别柔和——‘您可以进去了,您的主人正在里头,需要您的帮助’。紧接着,我才赶进来的!”
纵使他提到了阿加佩的名字,并且极力渲染了对方的关心之情,但杰拉德的眼睛只是稍稍亮了一点,仍然没能完全地起死回生。
大副叹了口气。
“要我说,这不是一件坏事啊,大人。”他真心实意地劝谏道,“您可以像第一次认识阿加佩先生那样去追求他,原谅了,重新开始,不可以吗?这总比恨您要好多了吧?”
杰拉德的视线慢慢聚焦,神智也逐渐清晰,凝滞的头脑再度疯狂地旋转起来。他竭力思索着这件事的可能性,制定计划,考量前景……是啊,这有什么问题呢?原谅了,重新开始,不可以吗?
——真是一瞬地狱,一瞬天堂!希望燃烧得如此之快,沸腾的血液直冲大脑,差点让他又一次呼吸困难。杰拉德的眼前冒着星光,前额沁出焦躁的细汗,他抓住胸口,拼命呼吸着每一口氧气。
但是,重新开始,怎么开始,从哪里开始?
杰拉德不知所措地面对着诸多茫茫的方案,他必须挑选一个万无一失的开端,他必须从千万条岔路上,走到那条一定会通向终点的道路。
“……走,”他嘶哑地说,擦去嘴唇上的血痂,身上好像一下冒出了无穷的勇气与动力,“也该离开这里了。”
大副跟在后面,杰拉德低声道:“而您,我的朋友,我是不会忘记您的功劳的。”
大副急忙低下了头。
因为,他立刻就有所察觉,在重新燃起希望,摆脱了半死不活的状态之后,杰拉德再次变回了那个无情的暴君。他坚定不移,誓要达成自己的目标,路上阻碍他的所有人,所有物,都将得到残酷至极的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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