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两制的固有矛盾在香港近日得到了最充分的发展,对此何峙尚没有显示出任何的态度,最多说过一句手里握着剑去争取和平最可靠,话止于此。然而不论两岸关系如何演变,似乎都改变不了他官上之官,不动如山的地位。有一个官员今天来见他之前,告诫随行的新人下属,为尊者讳,每句话之前都要加先生两个字,对方是开着玩笑就能把你杀了的人,面对他要像面对法官谦恭。新人见到何峙以后,没有感觉到黑暗世界的横断面,脑袋里只冒出来一个想法,原来莎士比亚也放高利贷。
距离起飞还剩下一小时,官员们离开贵宾室,出门时却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积蓄雷云的黑天,脸色好像已经提前预支了看到何峙的私机掠空飞行后的不甘,这一去不知何日再归,相当于他们所有的努力告废。这一场浩浩荡荡的粤港澳联合反黑给何峙造成的伤害总计就是他在酒会上主动走过去被人用棉棒在喉咙里捅了一下。
哈琦还没有走,他有些话想说,想谏言道,自从那天接了何意羡回港,那迦在那天失去了平衡,再也无法恢复原状。警方和黑帮、香港与大陆之间,居然可以存在这种牌面上的双料间谍!作何解释?
感觉时机尚可,因为何峙看上去心情还不错:“把音响开了,放点音乐吧。”
这时休息室居然跑进来一只野猫,跳上桌子喝何峙杯子里的水。何峙竟然说不用赶走它,还暂停了唱片机没有吓到它。哈琦惊奇这猫倒不攻击人,气都没有哈一口。何峙笑了说:“看来大自然教会了它礼貌了。”
哈琦说了自己主张的一连串事,尽管他相信何峙全部都知情,这是一切的前提。是他运作保释了束若悦,但人死和他无关;是他买通了许福龙,捏造了白轩逸受贿的证据;也是他及时点醒了南潘,让何意羡差点一脚踩空坠下深渊。
看上去一切顺其自然,何峙过程中手指头都不用动。但这些事里有些可能是他默许过的,有些事他就不见得那么喜欢。当他说:“哦,那事情可真的变了很多。”那兴许属于前者。他说:“我已经不想再数这是第几次不该发生的事。”这时哈琦总担心土马上就会覆在自己的人头代价之上。
太安静的环境容易紧张,哈琦打开电视机作背景音,准备发言。
翡翠台在放广告,上一秒“认准聪明宝宝小猫饼干”,下一秒现实的残酷就展示了何谓不是每一个孩子都有儿童节过。
叔叔的的确确帮侄子想好了一切他可能会犯的错误,现在这种不安终于应验了。
白湛卿劫持了一车媒体,控制了电台转播权,一档惊心动魄的人命游戏正在全港公映。
电视画面的背景,罗刹娑的人双脚跳起踩爆了一个人质的头,地面瞬间血肉模糊。何意羡被黑绸蒙着双眼,正在凭耳力观察四周的情况。暴徒突然上前推了他一把,一个踉跄,何意羡跪倒在地,白湛卿就站在他面前。何意羡挣扎,歹徒一脚踩在他背上,另一个则用手反扣住他检查他身上是否有武器。白湛卿蹲下来,一只手托起何意羡的下巴,让他和自己对视,身后的歹徒同时抓住他的头发提起他的头。正对着镜头,白湛卿让弟弟给观众们问个晚上好。何意羡开口却是说:“女人小孩必须走,不然我不谈。”
白湛卿得到了他最心爱的玩具,变得很好说话十分大度,而且这个条件是何意羡主动缴械换来的。手中摸到何意羡鲜活的皮肤跳动的血管,白湛卿刚才的诺言立刻兑现。隧道口开闸放人,妇孺哭声连成一片。人质数量锐减,警方无不认为天降之喜。除了正坐在北角警署的监控巨屏之前,目不转睛盯着直播画面的白轩逸,默然散发的怒意仿佛冰块上流动漫溢的寒雾。
白湛卿兴奋嗓子发干,直视着镜头说道:“Atung,记住全神贯注地看着我们,对,就像你现在这样。因为接下来的这场游戏,我需要你们两个人默契无间地参加。”
呲的一声,电视画面因为战火中断,这声音也源于何峙居然把手卷雪茄直接在沙发搭手上按灭了。哈琦知道他吸烟的习惯并不深刻,年轻时只是迷惘时才想起用它解忧。何峙让人现在给白祖棻去电,哈琦焦急地忙站起来,您不是还有不到十分钟就要走了?何峙道我当然要走,但是明天最早的航班,两张机票。
第99章 我宁兰摧与玉折
玛格丽特在何宅中已度过整整三个昼夜。不同于何意羡杜撰出来,恐吓白湛卿的版本,她自投罗网的行为和恐怖主义全不相干。
何崇玉消失的这些年,她常流泪水因此视力不佳,失去了少女的明眸。可无法忘怀豆蔻年华时,是谁人曾给她带来如春的阳光沐浴。那一年是她在多瑙河支流伊萨尔河畔救起了一个落水的青年。那青年常在苹果树下读书,笑容迷人至极,玫瑰花床的唇间总是涌出诗章与音乐,而这些艺术篇章正是白祺琬所钟爱的。
所以在这个海的女儿的故事里,玛格丽特坚信自己正是小美人鱼,何崇玉是那个无辜又负心的王子,后来与他共筑爱巢的是鸠占鹊巢,邻国的公主白祺琬。
玛格丽特与白祺琬同母异父。从小私生女的她被迫钻进装香肠的铁桶里,有人不停地敲打桶壁,直到她耳朵快要被震聋。十几岁才得知身世一夕飞上枝头进入金粉世界的她,却没有权利认祖归宗,只能充当姐姐的伴读甚至女佣。被夺爱以后她不得其所,开始下意识地模仿白祺琬的穿着打扮,后来不是化妆而是乔装,再后来她发了疯地在脸上动起刀。
然而,她所仰望的爱情世界,不是长了一张略似姐姐的脸就可以杀得进去的。白祺琬能在那里游刃有余,她却只能撞得头破血流。没有安全感,只能虚张声势,连头发都格格不入。
何崇玉在她的生命里闪耀一下,却如流星尾永远消逝了。一去杳然二十余年,居然在一周之前给她寄来了亲笔信与一张背景珍稀的明信片,寄出地点正是太平山上的半山豪宅,何氏府邸。昔时不可复得,玛格丽特却为了这一星小小的希望踏上了香港岛,想象和何崇玉一起像当年并肩望着悬崖下不断冲刷礁石的海浪。甫一登岸却先感受了何峙的待客之道。
她可真会挑日子来,香港正在爆发一场比一场更有政治味的行动。数千人在令人沮丧的毛毛细雨中游行,像传说中的湘西赶尸,道士一边喃喃念咒和摇铃。抗议者高呼香港已变黑狱,这个形容对于被困斗室之中的玛格丽特来说,似乎也没错。天气预报说今天夜间将有刷新记录的特大暴雨,担忧港岛化为汪洋,港交所已经宣布暂停三日交易。
晚6点30分,玛格丽特以为何峙已经在南海上空飞着了,却没想到何宅里一种特制的寻呼机鸣叫起来。她颤颤巍巍一听声音差点把话筒甩出去。这个电话不是她可以挂断的,何峙让她来一趟。
何峙没走,并且白祖棻来了,两人相对坐在同一侧。玛格丽特惊讶地看到另一侧的挂墙屏幕上,白湛卿还穿着自己给他手织的那件雪白的费尔岛毛衣。可那上面已然血的海洋,血的瀑布,玛格丽特眼里只如同红色的胎脂。世界上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了解惨死是什么样子的,而此刻末世的一切都被如此直观地呈现给了全香港的市民,这简直是地狱模拟器。
玛格丽特却一直认为,一共才几岁的小男孩子,能坏到什么地方去?只是喜欢捧就星星月亮,喜欢踩又变成脚底板的泥罢了。小时候的儿子喜欢看旅行纪录片和动物电影,他数蒲公英像别人数钱一样仔细,爱把一只兔子抱到怀里睡觉,说兔子的身体很暖和,兔子的心跳比人类快很多。在何意羡没有出现之前,白湛卿只吃很少的食物,担心自己会被噎死。青春期的身高由此不怎么样,长大的过程中他不可能性情大变,只是发展了一些新的理念,建立一套新的是非观。
何峙说:“我记得我说过,想找他麻烦的人都得先过我这一关。”
轮椅上的白祖棻穿一席纯黑套裙,系着彩色极乐鸟丝巾,身后一枝枝枪口瞄着她:“Zola的行动没有任何人可以控制,他活在一个外人难以进入的平行世界中。”
罗刹娑所贡献的恐怖力量只是九牛一毛,多个国际恐怖组织已在修例风波期间窜访港岛,与黑暴分子沆瀣一气,与反中乱港分子勾结,甘愿做西方国家的棋子意图推动香港变天,怪不得很多所谓市民游行还不忘举着一个对老外道歉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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