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做事情不能往万一去想。”
何意羡盯着他鼓了一会腮帮,忽然一伸手把白轩逸的饭碗揽走,作势要用饺子汤泼人:“你说得对!饭要一口一口地吃,酒要一杯一杯地喝,问题也要一个一个地解决,中国的事情慢不行,急也不行,要稳中求发展,所以你就接着办事效率主打一个文火慢炖吧!白轩逸,你个没良心的狗,而且还是打了疫苗的狗。这疫苗可不是一般的疫苗,那是贵组织多年的培养和对你的教诲!你这种狗官,真的无耻。”
白轩逸本来也吃得差不多了,站起来收拾餐桌。
何意羡在沙发上窝着看电视:“你走来走去很烦啊,演得正好笑呢!”
少儿栏目,在放《小鲤鱼历险记》,何意羡儿时最爱。感觉这些幼教内容,也在他成人后的一些大是大非的选择上,起到了或多或少的作用。
白轩逸为了不挡画面,就着绕路绕着泡泡和双面龟走,碗筷收好了,默默洗碗。
除了电视声音,他们之间安静了很久。何意羡忽然太明白了,他为什么敢上房揭瓦?那是因为有人宠他,让他产生了可以蹬鼻子上脸的错觉,男人只要一狠心,立马可以把你打回白骨精的原形。
于是白轩逸的腰上忽然被一双手臂环住。
“你干嘛不说话了,你生气了。”何意羡从后面抱住他,脸埋在他宽阔结实的后背上,可能是太温暖了,让他突然有点想把心打开一点,“白轩逸,我老骂你,可我不是不想你。”
白轩逸擦干了手:“没有生你的气,在想工作上的事。”
专案组来广东,不光为了纵火案,更大头的部分是破获特大制毒贩毒案件。做警察,加上从检的这些年,当然不是每个案子都能告破,也总会有新的案子把旧的案子掩埋。尽管无奈接受,但多几次这种煎熬就习惯了,车到山前没油了,船到桥头却沉了,都是不受自己控制,日子还要照常过。然而这一次彭城村那边,不仅此刻所有断了的线都收回来,是一堆无用的线头。不但如此,晚上他带着小队向彭城方向深入,刚刚进入哨塔监视范围,一名先头兵的防护服就被土雷被炸成了棉絮。
何意羡:“又没死!谁呀!肯定不听指挥,不是你的错,跟你没关系!”
白轩逸说那个队员:“不到二十岁,立功心切,可以理解。但是和平年代想拿到一等功勋实在太难了。”
“不难的。”
白轩逸开门扔垃圾,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不难。哎呀,哎呀,你不要管了,你好好待着吧!”
一次失败的行动,倒把局外人何意羡的心里被说得挺不是的似得,学会了容忍他哥一个人静静,做了会自己的事去。
白轩逸的眼睛却没离开过他。
何意羡先是把红蜡烛悄悄点了,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嘴巴一鼓,吹灭了。
接下来的节目——买厨具的时候,店家多送了一个水果篮,何意羡现在往里面一颗颗地码苹果。白轩逸眼里,他怪像一只整理自己刚下的蛋的小母鸡,苹果十二个,十二个苹果,不是十三,也不是十,好好好,神经紧绷地数了好几遍似得。篮子里放不下,何意羡给剩下的六个等距离一圈地摆在外面,搞得像魔法阵,或者某种虔诚的宗教献祭仪式一样。
白轩逸看得颇感神奇,故意要拿一个走。何意羡迅速展开母鸡的膀子护住蛋:“你没吃饱吗?我还给你留了十多个饺子呢。”
“你吃这么少,脸色也有点不好,明天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
何意羡头摇得厉害:“有什么可查的,要么就是腰肌劳损之类,最近特别容易累,腿还老浮肿。要么一旦感觉不好基本上都是绝症晚期,基本情形就是站着进去,躺着出来了。我反正一般都不会主动去医院检查身体,就像人不会主动去投案自首一样。”
“以前有过类似的不舒服吗?”
“有吧,那我好小的时候了,突然大病一场。有一天我就上课下课,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写作业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了,不停不断地流鼻血,好像它要流掉身体里所有的血才会停下来。后来有人给我换骨髓了,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我的血型比较特殊。”何意羡用遥控器指了指电视,“跟这个八点剧场差不多。”
何意羡调了一个频道,充满一种向往的表情:“所以我当时就跟我家里人说,我本来就不该活,是你硬把我留下来,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你怎么能想都不想就把你的血和骨髓都给我?如果有一天你不见了,你多心狠啊,你留我一个人好难活啊,我好难活啊?所以我要你去想方设法搞到一瓶安眠药,然后把我送回老家去,给我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我把药吃了就安静地睡过去,什么痛苦都没有了也不连累家人。以前我一听说村里某个老人不声不响地去世的消息,我都打心底里很替他高兴。”
白轩逸喝了口茶,已经不热了,有种温吞的苦涩,说道:“明天几点起床?我带你去做体检。”
“啊?这小地方能看出什么毛病。”
“不在这里。南部战区总医院。”
“不去,我走不动啦。白轩逸,你知道不知道,我真的好累。”何意羡讨好似的笑了笑,完全是一副改造好的模样,看不出半点穷凶极恶的影子。真的,他现在虚弱成那样,对你构不成一点实质的威胁。
“那就不去,我让他们过来。”
白轩逸把他的小腿放在腿上,替他揉着说酸疼的地方。
“你好伟大,你只要打个电话,他们连病床都能给我搬来吗?知道你的觉悟了,快出点力气先帮我按按吧。”何意羡忍不住有点得意,但是还犟,“你知道吗,我怕医生。”
白轩逸便说:“我教你一个方法,你把他的脸想象成白菜或是萝卜,反正不是人的东西就行,这样就不害怕了。”
何意羡气笑了:“你这人不着调,别的不说,公权私用,还警察呢。”
“你生了病故意不去治疗,也不是什么好群众。”
“我没病,我真的没有病。就你敏感,就你多疑,看今后哪个女人敢嫁给你这样小心眼的男人做老婆。”何意羡侧过身体咳嗽了两声,“好吧,可一般人没这个缘,也没这个命,都说好男人不像公交车,不会每隔几分钟就来一辆。我这个人,别看我外在,但其实我很传统、很专一的。其实我心里对爱情的渴望一点都不少,只是有时遇到好的抓不住,遇到个破烂又挑三拣四。所以,我说,白检,我要是我生在咱们爷爷那个年代,我真就会娶你做二房。”
“谁娶谁不一定。”白轩逸从他的小腿捏到了大腿,“病了就说梦话。”
何意羡扬起手来,弯起食指和中指吓着他,小心我敲了你的头:“都说了我没有病!”
“医生说了算。”
“嗯!好,那我有病,这不是什么大病,我觉得我可能就是缺男人了,极度内分泌失调了,找个男人调和调和就好了呢?”
小飞天鼠来咯!何意羡扑过去,白轩逸当然接住他,手放在他的后腰上哄小孩睡觉似得,拍拍他的背:“我先叫人送点药过来,胃药?”
白轩逸的手机却被扣下,何意羡亲着他而且往卧室边推边走,随手把门关上,紧紧地反锁上。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关门还是很有必要的。
一关门,何意羡突然冷却了,犹豫了一下问:“我问你,昨晚说的事情是不是认真的?”
白轩逸不及回答,何意羡便做贼心虚:“哦,没事,忘了就忘了吧。”
他原本想说,宝宝别矜持啦,是你说你喜欢我,那恋爱期间总要有一个人先色色呀。白轩逸没接招,何意羡忍了一下,真忍不了,甩脸子了,后背抵在门上,手反着握住了门把手,作样子要反悔跑走。
白轩逸看透了他的戏路:“你是不是要说,不行,你得回家了,不然你妈妈该担心了。”
何意羡觉得他演的离谱,特别有种被无声拆穿的尴尬:“我多大了还找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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