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不用。”周景池被一连串的事弄得有些气恼,“电筒拿着,滚出去。”
“哦......”
主动揽活儿还被骂,这人怎么一会儿体贴一会儿暴躁的......
赵观棋接过手电筒,两步并作一步退到门外。
电筒很重手,赵观棋借着手机亮光看了看,居然还是老式的金属外壳手电,这要是放他家里他爹高低得当古董收起来。
鼓捣着,看到开关,想也没想就拨开了。
一束刺眼的白光瞬时炸开,好死不死正对着他的眼睛,一瞬间亮得他尖叫出声。
“闭嘴!”
悄咪咪才关上门的周景池死死捂住那张尖叫的嘴。
“你叫什么叫,你不怕被骂我还怕呢!”周景池压着气声,手快捂得赵观棋喘不过气来。
反观赵观棋,前脚刚被自己闪瞎眼,眼睛还冒着金光就被周景池连鼻带嘴用力捂住,他现在感觉自己要在一片星光中窒息而死。
周景池还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赵观棋被捂得难受,一个劲儿去拍嘴上的手,胡乱闪动的手电在狭窄的楼梯间乍然起舞,宛如一个自娱自乐的蹦迪现场。
要死,呼吸不过来了。
巨大的窒息感下,手上的香味也成为莫大的重担。
赵观棋沉劲去抠快嵌进自己脸上的手,求生欲下也顾不上思考力道。
几番努力下,嘴上的手吃痛离去,他终于得以重返人间。
“嘶——”周景池甩着手,“你弄疼我了!”
“咳咳咳——”
“你、你差点、差点、捂死我啊!”大口呼吸着的赵观棋艰难开口,一句话说得稀碎。
周景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捂错地方了......
没等开口道歉,赵观棋愤气填胸,撑着膝盖喘大气,说:“你说、你说你没事大半夜还戴、戴、戴什么帽子......没看见我一直给你甩、甩眼神么?“
周景池莫名其妙扶正刚刚被赵观棋胡乱挣扎弄歪的鸭舌帽。
赵观棋还在持续输出:“扣、扣钱!”
“必须扣钱!”
“你现在只有四千五了!”
看着面前弓着腰喘气的赵观棋,周景池到嘴边的道歉又被硬生生吞了下去。
转而开口催促:“活了没,活了就下楼。”
随后头也没回绕过宛若一只脱水虾的赵观棋,径直下楼。
“你!”赵观棋突然反应过来,压低声音,“你没礼貌啊!”
“给我道歉!”
赵观棋紧追上去,周景池就这样伴着一路未停歇,宛如紧箍咒的‘给我道歉’声中走出居民楼。
出了居民楼,不服气的赵观棋大步流星走到绷着脸的周景池面前,双臂一拦,又是一句‘给我道歉’。
然后收获了一对绝美白眼。
周景池从他举起的胳膊下钻过去,走到一辆小电驴旁。
“上车。”一只头盔递到赵观棋眼前。
赵观棋迟疑着,看着已经戴上头盔的周景池,弱弱开口:“能开四个轮子的车吗?”
“......”周景池一把扯回头盔,“爱坐不坐,不坐你就在后面撵我。”
周景池跨腿坐上去,却没有开走。
“那个......”赵观棋上前一步熄掉电驴的火,“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的车就在巷子口。”
“坐我的车吧,能快点。”
“......那你不早说!”周景池忿忿摘下头盔,重新盖上鸭舌帽。
你也没问啊,赵观棋站在原地和周景池大眼瞪小眼。
周景池长叹一口气,先走一步。
直到上车,周景池都在寻思这个男人到底是哪儿来的,大半夜拍门、把狗叫儿子,还花五千喊自己陪他找狗。
不过现在坐在赵观棋的宾利副驾,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人压根就是个暴发户啊。
车上,从屋子里出来的周景池思绪清明不少,索性开窗看起夜景来,风拂过,是熟悉的感觉。
只是不知是不是和夏夜的最后一次会面。
车内,导航的声音取代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准确来说,是取代了周景池单方面的沉默,因为赵观棋从上车就一直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口也不渴了,歉也不要他道了。
“不介意我抽根烟吧?”赵观棋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去抖烟盒。
“......”
周景池歪头看去,赵观棋忙着看路,右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也愣是没抖出来一根。
四肢发达,头脑几乎没有。
“卡住了。”周景池看不下去,伸手拿过烟盒,将开口撕大了些,取出来一根。
“谢——”还没说完的赵观棋笑容突然僵在脸上。
周景池把烟塞到了自己嘴里。
“你——”又没说完,周景池给他也塞了一根。
“你话真的好多,抽着就消停点吧。”周景池叼着烟说,话语有些含糊不清。
像一句温柔的附耳劝导。
中控台上的火机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拿起,砂轮的声音暂时回荡一瞬,点燃了彼此口中的烟,消散了周景池耳边有些聒噪的话语。
赵观棋乖乖噤声了。
烟圈在车厢内此起彼伏,在面前飘散片刻,又被呼啸而过的贴窗夜风卷去。
赵观棋吸得起劲,晃眼瞥向副驾的周景池,发现他只是呆呆地衔着烟嘴,一口没吸,也没吐。烟尖的红光就这样升腾起一缕缕细腻的烟雾,随风擦过他的眼眸,再彻底飘向窗外。
“不喜欢这款烟么?”赵观棋迂回问询。
周景池没回答,鸭舌帽遮盖着,赵观棋看不真切他的神色,正想说自己这儿还有别的烟,周景池却蓦然抬头,看向自己。
静静看了几秒,周景池学着赵观棋的样子,深深吸了一大口。
意料之中的醇香和享受并没有眷顾他,烟气跋扈地闯进五脏六腑,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烟从嘴边掉下,强烈的不适感和排斥让他脸色迅速胀红。
“我去!”赵观棋眼睁睁目睹一切,一脚刹车在路边猛地停住。
突如其来的急刹,安全带急速收紧,本就咳嗽得厉害的周景池感觉快要呕出来。
“你没事吧?!!”
赵观棋急匆匆解开安全带给周景池捋背,又手疾眼快地捡起快烫穿帆布鞋的烟,转手按在烟灰缸。
思绪清晰,一改帕金森风。
“咳咳咳——咳——”周景池咳得厉害,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面红耳赤。
“喝点水,快!”赵观棋旋开瓶盖,扶着周景池后脑勺将水慢慢送进他嘴里。
没喝两口,周景池倔强地推开赵观棋拿着水的手,往后靠去,又感受到颈后温热的大手。
“行了,我没事。”
但微微颤抖的手和浸着水汽的眼毫无说服力。
赵观棋看着周景池泛红的眼睛,问:“你不会抽烟?”
没作答,周景池点点头。
“那你还抽?”赵观棋嘴里的烟一直没掉,此刻快要燃烧殆尽。
他按灭烟头,“你受不了烟的味道干嘛还让我抽。”
“你当自己观世音啊,哪儿都能普度众生?”赵观棋顿了顿,“再说了抽个烟有什么不好意思拒绝的。”
周景池正着脸,保持沉默。
其实他刚开始也准备习惯性拒绝的,他不仅不会抽烟,而且十分厌恶一切烟草味。
但反正要去死,二手烟什么的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我再试试。”周景池伸手去摸中控台上的烟盒。
“要死啊!”赵观棋一把抢过,“不会抽就别抽,这又不是什么好习惯,你还跟我攀比上了?”
“没有。”周景池愣了愣,语出惊人:“我父亲就是因为抽烟得肺癌去世的。”
他抬起头来,对上赵观棋蹙起的眉眼。
“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好抽。能让他一辈子都不离手,在病床上也要我去给他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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