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耻(21)
他点点头,夏河称:“那回饭桌吧,别让他们等太久。”
于是,俩人又一前一后回到饭桌。
饭后,外面冷风不止,阴郁着天,屋内开着暖气,倒不觉得有多难以忍受。
谢东铺了一张飞行棋谱放地毯上,扔了几盒棋子到那几人脚边,称:“说好了哈,第一名的人可以要求最后一名做任何事。”
他那傻愣的堂弟问:“去帮我写作业可以吗?”
“可以啊,什么都行。”谢东又补充,“不过你那作业可别指望我,我也看不懂,让这里边学习成绩最好的人帮你写去吧。前提是,如果你能得第一,他又碰巧最后一名的话。”
说完瞟了一眼夏河。
夏河在摆棋子,抬头看向那小子,中肯道:“但愿你有这么好的运气。”
那小子忽然有了动力玩飞行棋,而不是掌机游戏,脸上乐开了花,撸起袖管打算大干一场的样子。
于是大家按照顺序扔骰子,随着各家棋子一步步往前,谢东脸上的笑容愈加张扬。最后大局已定,他夺走了第一。最后一名落在了顾生头上。
顾生把骰子随意一抛,坦然接受惩罚,侧躺在地毯上道:“说吧,要我做什么?”
谢东与周郁对视了一眼,还没想好,称打算预留着,等想好了再实施。顾生无所谓,把棋子重新排回自己的位置,说:“那再来呗。”
又一轮过后,依然是谢东夺得魁首,他得意的起身去拿啤酒,喝得有些晕乎乎。周郁称:“真不愧是寿星,手红到爆。诶,你今天要不要试试买彩票?”
“买个鬼,我不缺钱。”
谢东出口有些张狂,与顾生一个德行。不同的是,在顾生面前乖巧的像只绵羊,与他人相比,就不是同一等级的待遇了。他之前也随口聊过,以前家里事业未成,自己又是个孤僻古怪的笨小孩,经常被人欺负。某次被几个不知轻重的混混给办了,要不是顾生路过救他,早就被人揍成烂泥。
谢东当时还一本正经傻乎乎地说:“从今天开始,我就决定认顾生一辈子大哥了。”
待周郁走完最后一步棋,收手乐道:“我就静观其变呗。”
结果这一轮,成了夏河最后一名。
谢东堂弟忙恳求他说:“哥,你就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好不好,让他帮我写作业。不然我星期一去学校就完蛋了。”
谢东显然没心思理会他,想到了一个更加好玩的主意。他看向夏河,奸笑道:“夏河啊,这回你没得跑咯。”
夏河隐隐感觉到大事不妙,但依然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情。谢东说:“来,拿出手机,给某人拨通电话,按我说的做。”
夏河一愣,“我没带手机。”
“没事,用我家的。”
谢东说着拍了一下他堂弟的脑袋:“去把电话拿来。”
那小子便乖乖过去把电话拿给夏河。
“拨给高雅兰,跟她说你喜欢她。”
谢东话音刚落,其它三人的脸上满是惊诧,顾生冷着眼看向夏河,周郁张着嘴,想起一句诗:“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段时间本来就因为高雅兰的那个误会搞的大家来来往往都极其古怪,好不容易停息了下来,这会儿谢东一提,夏河心里想起之前与顾生之间的芥蒂,莫名又生起了一丝慌张。于是回称:“我不知道她号码。”
“没关系,我知道啊,全校的漂亮女生我都打听过他们的电话。这事顾生之前也参与过。”他看向顾生,“是吧?!”
顾生苦笑,圆话说:“那可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周郁看出了夏河很不情愿这样做,便打岔说:“我觉得这个惩罚玩的有点大,对高雅兰影响不好。”
“怕什么?反正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她自己又不会到处去乱说。况且,回去后再打个电话过去道个歉不就完事了,夏河不是很擅长解释问题么?”
而此时的夏河脸色铁青,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拿着记号码的本子,正在按键的时候,顾生去伸手过去夺走电话,对谢东道:“换一个吧,这个主意不行。”
谢东面露诧异,不明白一向以取乐别人为主的顾生怎么忽然袒护起与他性格相克的夏河来了。即便如此,他坚持说:“就这个,不能换了,要是我成了一件好事,以后你俩有喜了可别忘记邀请我。”
他盯着夏河,十分期待高雅兰听到表白后是什么语气。
夏河扭头看向顾生,想要回那个电话。但顾生却忽然把电话往毯子上一摔,拍拍屁股起身,丢下一句:“什么破游戏!”便迈步往卫生间走去。
这句低声怒吼是对着夏河说的。
那是他生气时才有的语气,大家都知道。
谢东疑惑问:“他怎么了?”
但随即又想起什么,双眼一亮,撇嘴道:“完了,我好像惹顾生不高兴了。他之前追过高雅兰,不会还余情未了吧?”
周郁一副看戏的神情,手里捧着瓜子在磕得脆响,摇摇头:“我不清楚,别看我。”
谢东便把眼神瞥往夏河,夏河依旧冷着脸,也拍拍屁股起身,往大门方向走去:“我先回去了!”
“诶?怎么就走了?一会儿还约了人唱歌呢,不去了吗?”
“不去了!”
夏河蹲下身子换鞋,心里莫名憋屈。
周郁忙起身,预感到很多事情都不对劲,追问了声:“夏河,你没事吧?”
夏河换好鞋后,强颜欢笑,没顺着对方的话题,反倒称:“我得回去一趟,明天见。”然后直接出了门。
一旁不明所以的小堂弟见大家都散了,便满心欢喜跑去打游戏。
出门后,夏河扯上外套拉链,裹紧了围脖,那风可真是凛冽刺骨,一下子从温室进入寒地,实在令人冷的发慌。
他加快脚步走着,一边走一边想坐什么交通工具回去,胸前还处于起伏不止的状态。等到了分叉路口,身后传来车子鸣笛的声音。他没回头,过了一会儿,那车子便开到身旁,停住,车窗摇下来,坐在里面的人正是顾生。
他停住脚步,除了莫名慌张与不安,没有其他可说的。
顾生却道:“上车!”
夏河板着面孔走过去拉开车门,在副驾驶座上坐下。随即,顾生继续发动车子往前开。
刚开始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车内很安静,只有打表声滴答滴答响。但开了一会儿,夏河却发现不是往自己家的方向去的,便转脸问:“你这是去哪?”
“去我家!”
“去你家干嘛?我爸说了四点钟让我回去帮他一块儿清理小书屋。”
“你之前答应我的事情,你忘了吗?”
顾生晃了他一眼,又继续目视前方道路。
夏河知道他指什么,但没戳破,而是转移了话题:“你刚喝酒了吧?你是在拿我和你自己的命开玩笑吗?”
“呵呵,一起殉情不是更好吗?你要记得,你说过你喜欢我的。”
夏河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如此气愤,俩人的关系本来就悬在一根线上,稍微动一动就跌入谷底。于是沉着冷静问:“你什么意思?”
顾生一开始没回答,但想了想又开口说:“夏河,你在玩弄我,是吧?”
“······”
这句突兀的话让夏河不知怎么回答,只能一脸疑惑的盯着他。
“你之前说你跟其他人不一样,只对男人有兴趣。我当时就纳闷,好端端一个发育良好的人,怎么可能只对同性有兴趣而对女人视而不见呢?我确实喜欢你,但我实话跟你说,我对女人也同样有兴趣。至于你,我刚开始还真的信了,但后来见你和高雅兰拎不清,她喜欢你是肯定的,人家那么漂亮一姑娘,对你念念不忘,你难道就真的不心动吗?”
夏河愣住了,想起之前查过,像顾生这样的,属于选择性取向,鬼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刻喜欢上什么性别的人,或是什么物种呢。
但对于自身,夏河完完全全是个同性恋,从小到大,注意到的永远只有男人。这点他在明确自己喜欢上顾生后明白得清清楚楚,也因这事而变得愈加阴郁,分裂,酸涩。那些温和的夜晚都是因为顾生而变得难熬的,现在对方反过来把自己所认知的东西强加在他身上,还反手让高雅兰这个局外人背锅?
“这不关高雅兰的事,你不要胡乱猜测。”他稍稍抬高声调,有些生气。
“你紧张了是吧?提起高雅兰就炸了?要是我刚刚不把电话抢走,现在是不是就在去跟人家约会的路上啊?”
听他说完这番义愤填膺的话,夏河不争气的红了眼眶。
“我以前跟你说的都是实话,我对高雅兰没有兴趣。你要是不信,麻烦停车,放我走!”
“切,玩弄了我就走是吧?夏河,你真让人看不透。”
夏河没再说话,沉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但他长这么大,最烦的就是向人解释真话。
“你怎么不说话了?被我猜对了是吗?”
顾生不依不饶,语气虽然故作平平淡淡,但实质上却字字戳心。
“你他妈停车!”夏河转过头低吼了一声,随即眼泪便溢出来粘在了睫毛上。
顾生猛的刹车,停在一处人烟稀少的道路旁。见到他那张可怜兮兮的面容,心里又不忍再挑衅什么。
可下一刻,夏河却说:“顾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真的······。”
他欲言又止,始终没说出口。
他想说的其实是,“我真的很爱你啊。”但话到嘴边,总觉得多余而无趣。
继而直接伸手过去开车门,可被顾生锁死了打不开。他抓着把手拉了两下,瞥过眼神看往对方:“开门让我下去。”
顾生伸手用力扯过他的手,面朝他,盯着他的双眼,说道:“你跟我说实话,你对高雅兰没意思,你只喜欢我。”
可能是出于忽而间的失控,夏河想着自己的信任好比气球,吹两下就飞走了。他冷静下来问:“那你跟我说实话,你只喜欢我吗?”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每天跟你耗在一块为了什么?继承你的遗产吗?”
“永远只喜欢我吗?你以后不结婚?不生子?”
顾生蓦地愣住了,眉头一下一下跳动,他把夏河按在座椅上,对着他的脸吹热气:“夏河,我想不了那么远,夏河,我现在就要你。”
本来夏河铁了心要先回去冷静冷静,等双方都把事情想清楚再接着‘偷偷摸摸’下去。但顾生这么一喊他的名字,内心忽然就柔软了,软的像块棉花糖。
见夏河没反抗,顾生便把座位靠背放倒,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强克制住粗气,盯着对方泛着光的眸子与脸蛋,心烧如焚。
他不顾一切的吻上去,好在车窗墨色,街道无人。
夏河被他这么一点就着,毕竟之前想要他很久了,只不过一直处于理性状态,总觉得还没到合适的时机,但回过头又发觉,什么时候才算合适的时机呢。现在想想,既然都是烂人,该怎样都无所谓了。能做的,就是尽情去享受。
享受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湿吻,温热的缠绵,粗鲁的动作。一切的不美好,似乎只要人是正确的,其他都不重要了。
他俩褪去自己的衣服,赤/身裸/体贴在一起,光滑的肌肤紧紧挨着,滚烫,燥热,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