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过后(43)
李越和下意识的露出一个笑,想起之前的种种,不由得带了几分害臊,他向来对这种事看得开,不愿隐瞒,便大大方方的回答,“是,我们俩在一起很多年了。”
张珍面露揶揄,啧啧两声,“怪不得前些年狗仔传出的爆料最后都不了了之了,原来背后是有你撑腰啊。”
李越和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头发,“嗯,本来传的也是我的料嘛——”
张珍笑了笑,说,“你俩这是和好了?这次可得收收心,好好跟人家结婚了——”
李越和迅速打断了她的话,“哪里是我不收心?你这孩子想哪去了——”
张珍突然嘴长得大大的,像是明白了什么,说,“难道他对你这种大佬还敢三心二意?”
李越和伸出手轻轻在张珍脑袋上敲了敲,故作严肃,“我就一码农,别老大佬大佬的说,叫人家听了取笑。”
张珍睁大她的小眼睛,“哎呀,我怎么不知道业界还有几个人敢取笑你?”
李越和耳朵有些红,挠挠额头,说,“嗯,也的确没几个能取笑我的了——”
“别说我了呗,说说你,离开项目组之后打算去哪?”
张珍望了望远处的田地,说,“我呀,打算申请华盛顿大学的博士,以后呢,你就是我学长了。”
李越和盯着张珍,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哇,再见就是张博士了!能走出这一步,真为你开心。”
张珍笑了笑,“大概是天生不安分,过不得普通平凡的日子吧。”
李越和认真的看着她,说,“以后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
张珍点点头,“那必须的啊——朋友一场,以后铁定少不了麻烦你!”
腊月28,李越和跟陈远一起回到北京,两个人风尘仆仆,迎着家乡的大雪把呆在老秦家里的陈越接回身边。
刚见到李越和时,陈越明显颤了一下,随即红了眼圈,却没有叫他。
李越和盯着陈越看了许久许久,他高了不少,已经到自己耳垂了,五官也长开了些,眉眼跟陈远简直如出一辙。
他伸出胳膊,向陈越张开怀抱,陈越往前走了两步,虚虚地抱了他一下,眼中溢出的泪水抹在李越和的羽绒服上,消失不见。
随后陈越直挺挺地走进车里,坐在后座看向窗外。
李越和坐在他旁边,盯着他的侧脸,不停绞着衣角。他不知道该如何弥补这一年半的裂痕,更不知道如何跟孩子重建爱与信任。
在藏区吃不好、住不暖时,他不曾后悔过,手脚长了冻疮、生病了硬抗时他也可以咬牙坚持,可如今看到陈越对他的疏远与怨恨,他的心中却在隐隐后悔。
他本可以更好的处理这件事情,他本可以事先跟小越说好墨脱糟糕的信号和网络环境,或者他本可以不离开北京,时常看着他,陪着他。
他心痛如绞,又不知所措。
下车时,他伸手去接陈越身上背的包,却被陈越推开手。
他尴尬的笑了笑,想摸摸陈越的头发,却发现如今陈越的个头已经让他没办法轻易做出这个动作,只能伸回手,扯住自己的衣服。
一家三口默不作声的站在电梯的三角,如同陌生人一般走进同一个家门。
陈远蹲下来帮李越和脱下鞋子,拿出他的棉拖,随后换上自己的。
陈越盯着他俩看了一会儿,拿着包去屋里规整东西。
家中有些时日没人住,虽有保姆时常过来打扫,却毫无人气,此时空气中更是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陈远跟李越和坐在沙发上,皆是低着头。
“哥哥······小越他不是有意的。”
李越和用力回了他一个既浅又勉强的笑,说,“我养大的孩子,我当然知道他了——”
“这总归是我不好,明明答应他时常联系,却因为网络和信号一直失联。”
陈远蹲在李越和身前,拉住他的手,说,“不,都是我不好。”
李越和摇摇头,他心里太乱了,缠在一起,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歇了会儿,让陈远热了杯牛奶,两个人一起走到陈越的屋前。
李越和“咚咚咚”敲了几下门,“小越,是······是我。开开门好么?”李越和突然不知道该以何种身份自居了。他不知道此时这个几乎要窜到一米八的,已然进入青春期的男孩子还是否会把自己当做妈妈,当做家人,更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会发展到何种境地。
他顿了顿,说,“你开开门好么,我不是有意要食言的。我很爱你,超过爱这世上的一切。”
屋内没有任何响动,他跟陈远站在门外,几乎脚都站疼了,也没等到门打开的那刻,但两个人都没有离开的心思,只能等待着,期盼着。
当钟表的时针指到12时,李越和叹了口气,小声隔着门说,“小越,你是不爱我,不把我当做家人了么?”
门突然被打开,立面站着的,是满脸泪痕的陈越。
他扑到李越和怀里,那么急切,又那么用力,李越和几乎有些站不稳,踉跄了一下,随后紧紧地回抱着自己的孩子。
陈越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真的,很恨你。”
“可我实在太想你了。”
陈越趴在李越和肩头上,低声说。
第五十四章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年多的裂缝也绝非一朝一夕就可以弥补。
人人都懂得这个道理,确都不自觉的希望这段愈合的过程可以快点,再快点。
那晚之后,陈越对李越和不再闪躲,却也没有往日的热络,他们会淡淡地说些家长,不咸不淡的把关心挂在嘴边,就如同处于叛逆期的子女,下意识的抗拒着更深的交流。
李越和对此很伤心,却也无可奈何。
他知道陈越对自己有多么的依赖,多么的信任,所以他从不怪罪。他只是后悔当日,遗憾今朝。
他们没有回 Q城过年,心照不宣的窝在家里,咀嚼这两天的爱与累。
陈越坐在电视机前,有些焦躁的按着遥控器开关,却从头到尾看完了一整首春晚的开场歌舞。
他跳下沙发,“啪”一声关上电视,带着些少年人的怒气回到沙发上。
陈远过来揽他,拍拍他的肩膀,说,“不想看别看了。”
三个人陷入僵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李越和坐到他俩身边,让陈越趴在自己腿上,摸了摸他的头发,小声说,“小越,你现在长得好高,站着时都摸不到你的头发了。”
陈越一梗,把头扭过去,背朝他,故意说,“嗯,比初一高了十几厘米,你也不知道吧。”
陈远有些生气,声音不自觉放的硬了些,说,“你怎么跟······怎么跟他说话?”
话头一落下,三人心中各怀心思。
陈远忽也意识到,他再也不能自然轻松的对陈越说出那句‘你怎么跟你妈说话来了’。
窗外是万家灯火,窗内是一地鸡毛。
他不觉有了几分哽咽,那股没由来的火气一下子被寒冬的雪浇灭,换做透彻心底的凉。
他顿了顿,说,“小越,你长大了。”
他再也不是那个牙牙学语时认错妈妈的幼儿了,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恃宠撒娇的孩子,他在不知不觉间长到了180的个子,也走入了青春岁月。
陈越坐起身来,年纪让他生了倔强,有了羞耻心,也长了棱角。
李越和拉过陈越的手,放在手心里,笑了笑,“没关系的,小越,你怎样看待我都没关系。无论怎样······你都是我的孩子。”
陈越的喉咙迅速的上下翻滚着,最后他用气发出一声“嗯”。
他叹了口气,自嘲地说,“如果,如果真的这么恨我的话——”
陈越迅速打断他的话,“不,我那晚说的是气话,我不恨你。一点也不。”
李越和舒了口气,他盯着陈越的脸庞,满是疼爱与期待。
“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了。”
李越和的眼神暗了片刻,他垂下眸子,低声说,“没关系,我知道的。”
正月初八,李越和便提出开车载陈越去影院看电影。陈越听到后皱了皱眉头,抬眼看了眼李越和,最后点点头,说“好”。
李越和把陈越走到影院门口,迎面的几个初中生向陈越打招呼,陈越不复以往的跳脱,只是点点头,随后对李越和说,“进去吧?”
李越和正要寻思着陈越怎么这么冷漠,便听到对面的学生一脸戏谑揶揄的问陈越,“他不会就是你爸的那个金主吧?你得管他叫爸还是叫妈?还是长腿叔叔?”
李越和心中难过,这些天他不是没听闻陈远上热搜的事情,却完全没想到这件事的影响范围如此之广,连学生都人尽皆知。
李越和连忙回道,“不是不是,我是小越的······大伯。”
许是李越和的长相与态度跟所谓金主、大佬相去甚远,又或是李越和对待陈越太过在意地模样着实不像金主该有的样子,便自觉没趣,说了几句国骂和荤话便走了。
李越和心中震惊,他没想到小越在学校里过的是如此的日子,更没想过这些污言秽语会出自几个学生之口。
他气的几乎走不动路了,直欲拉住那几个孩子教训,可教养又让他实在无法在路上与孩子起什么争执,只得一股子气闷子心里,脸都变得通红。
他心疼极了,抓住小越的手,忽又松开,他垂着眼睛,无所适从。
他竟然愚笨到从未想过人言可畏,他竟然是个这样不负责任又面目可憎的家长。
他缓了会儿神,抬头去看小越,却发现对方红着眼睛,嘴唇都在颤抖。
他拉住小越,嘴里急切的吐露着发着颤的句子,“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去美国,去澳洲······我们不在北京了好么?”
“我们一起去西雅图,不会有人认识我们的,你还可以正常的上学,没有人会欺负你,在背后说闲话······”
走到地下停车场时,陈越突然甩开李越和的手,停下了步伐。
李越和顿了顿,回过头,他几乎要站不住了,晦暗的停车场遮盖了他的狼狈与无措。
“你刚刚,为什么说是我大伯。”
陈越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不落的落到他耳朵里。
他弓了弓身子,几乎不敢去看自己的孩子,“我······我真没想到会这样,对不起,我真的不该带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