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早之前,木丁香听到这些消息定会觉得心中爽快,如今日子渐渐好起来,她生活当中慢慢被这些暖心的人和事填满,终于也不愿再花太多的心情浪费在那一家子的身上,和先前不同,如今听着季老太说着木家的惨状,只觉得与自己再无太多关系。
刘亨和季云娘见她一脸平静,也终于放下心来,他们最怕的是,孩子心事过重,放不下过去,那往后的生活,多少还是会带着过去的阴影,如今看来,这些担忧显得有点多余。
竹儿如今成了全家人里边最受欢迎的福娃,谁都想给她投喂一口,木丁香怕她吃多了不消食,晚上睡觉会肚子疼,招手把她叫过来,摸了摸她圆鼓鼓的肚子,果然一看就知道没少吃东西,捏了捏她的小脸道:“你肚子就这么一丁点,再装下去肚皮就该裂开了。”
竹儿吓了一跳,忙摇了摇头道:“竹儿饱了了,不吃了不吃了。”
一顿饭吃的得开开心心,饭后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就开始逗小孩。
季小树和刘卓像往年一样排队着等着大人们发红包,如今多了竹儿一个,她跟在两个舅舅的后面,轮到她的时候,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刘亨:“姥爷,红包是什么,可以吃么?”
刘亨忍不住揉了揉她的两条小辫子道:“红包不能吃,不过红包里面有银钱,可以拿来买吃的。”
竹儿这才想起往时上街娘亲用银钱才能买到小糖人,心中一阵欢喜,学着舅舅们跪在地上,给刘亨磕了个头说道:“姥爷新年好恭喜发财。”
刘亨哈哈一笑,恨不得把身上所有的家当都掏出来全给她。
之后季老太也给孩子们发红包,只是没想到发完三个小的又招手冲着木丁香和刘念念道:“姥姥的两个乖孙女也有。”
说完给她们每人各封一个。
刘念念往年都有,但今年她开始跟着刘亨出去做生意,觉得自己如今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再拿红包感觉不太好,但季老太疼爱孙女,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
这可是木丁香从小到大第一次收到红包,心中的澎湃是其人所不能比拟的,她没打开看里边有多少钱,只是摸摸就觉得欣喜得要落泪。
竹儿见状拿着自己的两个红包噔噔噔地跑过来,递给她道:“娘亲不哭哭,竹儿把红包都给你。”
木丁香眼眶红红地盯着小东西,破涕为笑:“娘亲没有哭,娘亲是开心。”
小家伙被木丁香揽进怀里,似懂非懂地的哦了一声。
楚虞见状,伸手摸了摸两人的脑袋。
一大家子人围在一起烤烤火聊聊天,直到下午才散。
两家人是一起出门的,走到岔路的时候,刚要互相告辞,却见大道上匆匆赶来了一个骑马的人,见到楚虞大老远就叫着她的名字,待走近的时候才听到那人气喘吁吁地道:“楚屠户,我们家老爷醒了,让我过来请你去白家一趟。”
一听到白家这两个字,楚虞怔了一下,白临昏睡这么多年,有时候也会醒,但醒来的时间并不长,醒来的时候也是混混沌沌的状态,如今居然差人来请,想来这次状况要好很多。
于是便应了下来,让他先回去,自己随后就到。
楚虞和老丈人一家人告辞过后,带着木丁香和竹儿回家去拿马。
刘亨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脑海里回想着方才听到的消息,想到白家和丁家的关系,不禁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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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乐山县能排的上号的富人家,也就丁家和刘家,但两家之间的恩怨可以追溯到二十多年前。
丁刘两家都是靠卖酒发家,两家酿制的酒都做的不错,销往周边的州县,赚了个盆满钵满。
都是卖酒,就会存在竞争。
丁家有两个儿子,老大丁胜,丁胜是丁娆的父亲,也是白夫人的同胞哥哥。
丁家还有一个儿子,为妾室所生,叫丁启,富人家后院中的妻妾斗争势同水火,一开始丁老太爷也没说要把家业传给谁,只说各凭本事,谁做得好就是谁的。
丁胜和丁启这两兄弟因此明里暗里一直在较劲,都想着能继承丁家产业。
如此一来丁家内有两兄弟互相斗争,外有刘家在紧追不舍,丁老太爷甚至放出狠话,新的一批米酒出来了,谁能销量能超过刘家谁就可以继承家业。
丁氏兄弟二人卯足了劲大干特干,也都不由地动了小心思,但丁胜不如弟弟丁启那般沉得住气,急功近利想要拔得头筹,派人暗中混入刘家在其新酒里下了毒。
刘家因此惹上了人命官司,刘老太爷被收押判处死刑,刘老夫人经受不住打击人也没了,刘家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小儿子刘亨当时是个秀才,因在外赶考躲过一劫,没有牵扯到命案中,但也因此没了考取功名的资格。
刘亨知道这一切的背后是有人下了黑手,忍辱负重,蛰伏多年,搜寻证据,终于查出是丁胜派人下的毒手,几经周折,刘家的冤屈终于得到昭雪,但家中产业已经没落。
而丁氏这边老大丁胜因陷害及杀人一案被判处死刑的,丁家酒业也难逃被牵连的下场,走向了衰亡的命运。
如此一来,原本名噪一时的乐山县丁刘两家双双没落,没了往日的风光,之后两家的恩恩怨怨也一直没停下来过。
丁家自出事以后,一直青黄不接,好在丁家嫡女丁氏嫁给了乐山县的后起之秀——做茧丝绸的白临,白家对丁家帮扶一二,才勉强度过难关。
丁老太爷自大儿子出事后也没熬多久,第二年就死了,后来丁家就由二房的儿子丁启掌权,丁家与白家之间的关系也渐渐变得微妙起来。
白夫人的亲生母亲——大房丁王氏自丁老太爷和儿子丁胜死后,就只有白夫人这么一个女儿亲近,但她在白家却是屈于丁启和二房的掌控之下,日子过得并不轻松。
丁启没有哥哥丁胜那般冲动没脑子,但却阴险狡诈,也是个不好惹的主,白家当年之所以一直对丁家资助,主要还是靠白夫人在中间周旋,白夫人母亲留在丁家被同父异母的哥哥丁启拿捏,她自己受限于人不得不使劲给白临吹枕头风。
但也就白临身体还好的那几年能带一下丁家,后来白临出事后,白府自顾不暇,丁家只能靠自己。
而被陷害的刘亨一家在大仇得报之后,学业也荒废,于是决定从小生意做起,重振刘家。
一开始从走村蹿巷的小货郎,慢慢地做到杂货店的老板,接着开始着手经营酒楼,为人憨厚乐善好施,生意是越做越红火,还娶了芙蓉村相貌出众的季云娘,一时之间风光无限,羡煞旁人。
最眼红的就是丁家,丁启本就不是个认命的主,心里的弯弯绕绕也特别多,见到刘亨酒楼生意做得好,也开始涉足酒楼餐食这一块,于是两家又开始了先前那种对立的势头。
丁启一直没告诉旁人的是,十八年前,他路过芙蓉村,正逢附近村子闹水灾,老弱妇孺全被迁到高地势的祠堂中安置,丁启听说祠堂里有两位产妇,孩子是一前一后两天生的,其中一个就是刘亨的妻子季云娘,心中顿生一计,和另外一对夫妻聊过之后,看得出来这二人均是唯利是图之辈,便偷偷给他们支了个招。
按木氏夫妇的头脑,是想不出调换新生婴儿这样的损招,但在丁启这一怂恿之下便起了心思,特别是这人还说了,季云娘的夫婿现在生意做得好,将来一定大富大贵,女儿若是养在他们家,将来找机会去寻她偷偷认回来,再让她掏空刘家,岂不美哉。
荒唐主意一定下来,却苦了被调换过去当木家小女儿的木丁香,暑九寒冬,从未停止过被他们磋磨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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