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文没哭,“你是要气死我。”
周希云不回应。
“你明天就回去,回大院。”周慧文说,仍是不死心,坚持要女儿改正,“过阵子我帮你找个心理医生,到时候你跟医生谈谈,听医生怎么讲。可能还是压力太大了,自我认知出了毛病,这也不是不能纠正,前几年带你去就是这个原因,当时不都改好了,现在……”
“妈。”周希云打断道,硬生生喊住,不愿再听下去,又不愿意讲过于难听的话,属实没有办法,“可以了,就这样吧,别讲了。”
周慧文还是说:“你之前就纠正过来了,早先也好好的,为什么这一次不行?”
周希云回道:“这个纠正不了。”
“医生讲你是……”
“当时我骗了你。”
周慧文愣住。
周希云说:“只是为了不让你伤心,怕你难过,我编谎骗你了。”
这是外人所不了解的一段过往,大一那事的后续了,乔言她们不知情。
当初周希云回家后,周慧文带女儿到医生那里做了几次心理辅导,不过那时候也不是明晃晃为了改变周希云的性取向,只是周慧文始终认为周希云肯定不是同性恋,想着周希云离开家庭的做法太极端,以为女儿是不是遭遇了不好的情况,或是青春期叛逆导致的,所以气消冷静后,再三犹豫还是找了位心理医生来帮忙。
而那时的周希云还是挺配合医生,结束回家对周慧文承诺“以后不会了”,她们这才真正和好。
然而母女双方对那句承诺的认知出现了偏差,周希云的意思是以后不会再那么冲动任性,不会撇下亲妈不管,可周慧文的理解却是另一层含义,以为那是认错了,以为周希云改正了。
又是这么多年过去,周希云再未提过这个,期间的表现一直很正常,身边接触的朋友也没什么特别,无一不是异性恋,她的众多追求者亦都是男人,故而周慧文不再起疑,真当周希云恢复“正常”了,便不管着周希云了,理所应当就有了上次的相亲事件。
可谁成想呢,原来不是那样。
周希云有意将话讲得模棱两可,态度不清不楚的,在周慧文面前不曾显露分毫,直到有能力独立了,不愿继续装下去了,才逐渐蜕下伪装。
似是从未真正了解过亲生女儿,周慧文嘴唇抖了抖,手指收拢攥紧。
显然再也谈不下去,挽回不了局面。
周希云轻声说:“如果你之后不想见我,我会尽量不回去,以免招你烦。”
“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尽量改也改不了,没办法。”
“不管你还认不认我,你永远是我妈。”
周慧文眼睛更红了,没落泪,可讲不出话。
“当时要是听你姥爷的话多好……”良久,周慧文忍着情绪说,有些决绝,“早知道养不正,当初就不该要你。”
周希云顿了顿,不辩解。
周慧文狠心说:“就该让他带你走,不去抢,省得现在这么糟心。”
这就太过了,讲得不留情面。
周希云一言不发,避免火上浇油。
见她还不认错服软,周慧文很是失望,落寞起身,“以后就算了吧,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谁也说服不了谁,难题依旧无解。
隔阂就摆在那里,不会因为一次谈论就消失不见,毕竟问题的源头没解决,讲再多都是无用功。这时候的所有言语都是利剑,一句扎一刀,多讲一句便多一刀。
周希云劝不动周慧文,脾性再怎么柔和也不行,结果不会因此而不一样。周慧文感觉她无可救药了,越是交流就越不能直面,愈发无法接受。
到底相依为命这么久了,周慧文早已将周希云视为半个自己,眼下这般境况,当妈的没法儿坦然从容,宁肯割断关系也做不到包容接纳。
某种程度上,子女就是父母另一面的映照,明明是按照本身的方法来养育的女儿,可女儿长大后却成了自己最不希望的那种人,周慧文觉得被背叛了,受到了打击。
平和之下终还是暗涌翻腾,局势艰难。
周希云坐那里不动,不拦着周慧文离开。
躲在楼道里的乔言迟疑了下,察觉周慧文要走了,想了想,还是决定下去。到客厅里,她瞅了瞅沙发那里缄默的周希云,过后还是去追周慧文。
周希云这时候需要冷静,而不是安慰。
乔言平常没心没肺的,眼下却懂该怎么做。
有些事周希云此时做不了,必须她出面帮忙——换成是她自己,她也会是希望周希云先去劝住长辈。
周希云侧头看了看,眼瞧着乔言出门的背影。
局面很乱,收不住。
乔言劝不动周慧文,追上去也无济于事。
周慧文带了司机过来的,车子就停在小区外边,用不上乔言。
乔言机灵,执意要送。
周慧文还是拒绝了,径直上车。
没心情搭理外人,可也没甩脸子给她看。
眼看着事态比较严重,又掺和不进去,乔言无奈,待车子开远了就悄悄打电话通知徐子卿,闪烁其词地告诉徐女士事情大发了,天要塌了。
乔言没敢讲母女俩闹掰的真实原因,含糊说是周希云与周慧文吵了架,闹得挺凶,叮嘱徐子卿注意点,帮忙宽慰一下周慧文。
还是怕出岔子,担心周慧文一个死心就想不开或怎样。
这种情况也说不准,倒不是想太坏咒人,主要是周家老人很早以前就已经不在世,周希云一直都是周慧文唯一的家人,而且周姨身边也没见得有哪个走得近的亲戚……有些事不敢保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乔言心虚,不敢讲太明白,又不敢瞒太紧。
总之略微提了提,说清楚周慧文走前是哪样的状态,不太好就是了。
徐子卿这会儿刚下班到家,正要进厨房忙活,准备晚点和姥姥一块儿吃饭了都,接到电话便吓了一跳,反应比乔言还大。
“慧文走了?去哪儿了没讲?”
乔言说:“我没问,反正被司机接走了。”
“你这孩子……你咋不拦着啊,你放她走干嘛呀你,真是……”徐子卿挺着急,直觉坏事了,“你周姨那脾气你还不晓得,你们也是,气她做什么,一个个不省心。你就不知道多问问,希云不懂事,你也不懂,一天到晚净胡来!”
乔言不还嘴,被训就听着。
这回不比以往,程度不同。
徐子卿在电话那头气得要命,但知道再怎么教训也没用,因而赶快用姥姥的手机致电周慧文,想试探一下,要把周慧文喊回大院。
再过不久就晚上了,还是怪教人忧心的。
电话打通了,但周慧文不接。
一次不行,第二次还是不行。
一连几次都接通不了,那边没动静。
徐子卿窝着火气,过一会儿干脆挂断乔言的来电,换自己的手机拨打周慧文的号码。
乔言在这边大气不出,任亲妈冷落也不在意,站路边等结果。
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没结果的,什么都等不到。
周慧文还在气头上,不会理会这些。
但长辈就是长辈,徐子卿再怎么也比女儿会来事点,懂得该如何处理这样的僵局。徐女士用姥姥的手机和口吻发短信给周慧文,假意要请周慧文回去吃晚饭,说是家中炖了汤,问有空没。
后续乔言就不知道了,徐子卿没告知,她也没脸细问。
在街边干站几分钟,乔言等到太阳掉进地平线下方没影儿了才往回走,回小别墅里。
彼时周希云已不在客厅,不知去了哪儿冷静。
乔言知趣不烦人,进去就收拾收拾桌面与沙发,把茶水捡到厨房里,尽量不找存在感。
其实乔言没全部听到周希云与周姨的对话,大部分都不清楚,隔得远只听了个大概,也就最后勉强懂了几句。
那个“他”,可想而知指的是哪位,问都不用问。
除了周希云亲爸没谁了,不会是别人。
上一篇:迷羊陷阱
下一篇:我是前任影后暗恋的白月光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