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希云也不躲开,放任她踢自己,柔声回道:“穿上出去了。”
现在才想起要出去,她俩都进来快半小时了,换衣速度可有够温吞的。
乔言没脸了,都想钻地里躲着。
周希云倒还行,从容处之,脸上没有一丝异色,仿佛这不算什么,是挺正常的行为。
她们如今这关系点不点明都没差了,只是少了两句话,其余的,与外边的学弟和欧美范女人一致。
有的事浮于表面,只要长了眼睛都看得出来。
她们不是一并出去,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刻意分了个先后顺序。乔言走前头,周希云晚半分钟再出来,一前一后现身。
乔言没好意思直视邢远他们,好在也无人关心她们究竟在里面干嘛了,为何长达几十分钟才出现。有周希云在场,谁都不敢胡咧咧乱来,连嘴贱的邢远也都闭嘴了,装作不懂。
周希云拿起进去前搁外边的饮料递给乔言,乔言抬手接下,若无其事地一口闷了。
大半罐汽水喝下去,凉嗖嗖的。
斜对面那里,学弟和欧美范女人已然单独站一边去了,不再与其余人打闹。阴柔学弟很听姐姐的话,双方凑一块儿亲昵耳语,你一言我一语地讲着什么。
乔言站原地听八卦,不久从别人那里听到,原来那两位是刚在一起的情侣,难怪这么暧.昧。
情侣两个不避嫌地你侬我侬,欧美范女人不在乎外人的目光,表现得比学弟更大方。乔言礼貌不多看,转而又踢踹脚边的石子,踢向周希云。
周希云面不改色问:“鞋子合不合脚?”
乔言漫不经心再踢一粒碎石,说:“嗯。”
郊外的风光宜人,日头逐渐落下,太阳缓慢靠近西边。
中间,队伍里开车出去了一批人,晚一些再载着俩纸箱回来。
五点多,邢远打头带阵骑车上路,只留两个不愿走动的懒性子在废旧工厂这里守着,以免东西被偷搞丢了。
周希云为乔言戴好头盔和护膝,临行前还先试试那辆黑色的机车,确认没问题再交给乔言,温声说:“沿着马路一直开,到山上集合。”
乔言应道:“嗯好。”
“能上山吗?”
“你觉得呢?”
周希云说:“注意看路,小心些。”
乔言嫌人家啰嗦,“知道了,周老师。”
周希云不说了,兀自也戴上头盔,长腿一跨就骑上一旁那辆红色的杜卡迪。
乔言先一步开出去,跟上邢远他们。
部分人开车挺快,油门猛踩,一溜烟就开出老远,光是疯癫癫压弯的阵势就看得人心头一紧,真怕随时都会失控冲出马路。乔言没怎么开过摩托,手感不熟悉,才出去不久就被远远甩在后头,不到半分钟就再也追不上那批人。
整个队伍都跑前边了,距离越拉越大。
唯独周希云还在后面,没加速,比乔言更慢一些。
乔言一会儿才开始加速,也不是立马就将速度提上去,反正一段一段地来,不着急。
周希云很快就与之并进了,距离没差多少。
这人自始至终都在乔言的余光范围内,不会跑出太远,也不至于慢到彻底落后。
她们与大部队完完全全分开了,到最后这条路上,目光所及之处好似只剩她俩,除了自然景色,别的什么都看不到。
机车速度快起来后,耳边只剩猎猎的风声,马路成了弯扭的曲带,她们各自都是对方眼中在动的实物。
乔言还可以再快一些,但她没有。
周希云到上山停下为止都没开出太远,有时察觉到拉太开了,这人会稍微放缓速度,等等乔言,待乔言超过一些距离了再不慢不紧地追上去。
约定的集合地点并不是很远,一路开过去不到半小时,到山上那时太阳才刚往山峰后面掉。
她们来得不早不晚,恰巧赶上日落的开始。
暮色压在上方,一半天灰蓝,一半天被余晖染成灿烂热烈的金黄,翻腾的云层滚滚,一朵叠一朵,团簇合拢,辉煌而惹眼。
乔言停下,取掉头盔,弯身趴车头上转头看看周希云。
周希云没取头盔,只侧脑袋朝向她。
一行人就是赶上来看日落的,闲散舒适地享受新鲜空气,观赏短暂的宁静。
乔言看了几秒钟才直起腰身,收回视线弄弄头发,对周希云说:“回去不用你等我。”
周希云不承认:“没等你。”
“哦,”乔言拖长声音,又直直盯着周希云,“说得好像真的。”
周希云径直说:“我车技不行,太久没开这个了,比不过他们。”
乔言宛然笑笑,重新绑好头发了才支起一条腿去够着对方,直白道:“能不能坦率点,骗鬼呢你。”
周希云慢腾腾取下头盔,放面前挂着,还是那个态度,张口就说:“不骗你。”
宛若被触动了哪里,乔言又笑。
其他人各找各的地方待着,有的安静看,有的举手机拍,录vlog,还有闲着没事干蹲泥土地上,不讲究地一屁股坐下去。
邢远和北方朋友几个缩石碑那里抽烟,迎风点火,不到这边来嚯嚯不抽烟的。
虽然有这么多生面孔在,但众人相处的氛围轻松而和谐,算是求同存异,不存在谁融入不了的情况。
乔言倒还适应,最先的不习惯渐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接受。她对周希云的朋友群体感官挺好,本以为这会是一群作天作地的混世富二代,但似乎不是。她能感觉到这些人对她的照顾,即使大伙儿实际并没有做什么,连特殊对待都不曾有,可她就是能感知到。
邢远抽烟到一半就朝这边晃晃烟盒子,问另外还有哪位朋友要不,只剩最后一支了。
有一男的戏谑道:“远儿,你自己留着熏肺吧,争取早死早超生,以后少作孽。”
邢远不经意地眯眯眼,二指捏着烟吹吹白雾,吐两口烟气,然后又叼上那支烟,拽紧烟盒就冲上去干那男的,打作一片。男人惊惊乍乍地告饶,但口头上坚决不认错,嘴里被塞上烟了还欠得很,非要揶揄开玩笑。
没人上去帮忙,其他朋友都站着看热闹。
周希云对乔言说:“不用管他们。”
乔言回道:“我也管不着。”
“嗯,”周希云说,酝酿了下,再道,“回去你载我,这车要让给别人。”
乔言问:“给谁?”
周希云指指被邢远摁地上强迫吃烟的男人,“他。”
那个男的来的时候是跟别人一起,没单独开车。
乔言颔首,也不问为什么,只道:“出意外概不负责,我车技不行,开得不咋样。”
周希云不介意,把摩托停稳,下来到这边,说:“到时候帮你压车。”
乔言想也不想就接道:“你当是学自行车啊?”
周希云说:“一样的,没差。”
倏地记起了什么,乔言突然乐不可支。
曾几何时,她们真干过同样的事,但那时是反着来的。
早些年的过往了,具体几岁忘了,大致就是那时周希云学骑自行车,怎么也学不会,周慧文只好请乔言当师父教她,结果乔小师父不靠谱,当天就带着周希云冲下坡,还不要命地坐后座当指挥,美其名曰“压车”。再之后周希云放不开,下坡太快来不及转弯,控制不了自行车,于是连人带车栽沟里。
那次受伤的只有乔言,手上腿上全是擦伤,胳膊也摔脱臼了,脸上差点毁容。周希云没受伤,摔下车之前就被乔言在紧要关头死死护住,因而只被磕疼了,身上四处完好无损。
后来回家了,乔言也仗义有原则,知道是自己忽悠有错在先,担心周希云会挨揍,面对长辈们的询问就硬气地扛下所有,说是自个儿骑车摔的。可把徐子卿气得,险些背过去一口气都上不来了。
那阵子是她们记事后最和睦的一段时间,不吵架不闹矛盾,出奇的友好。
在医院里包扎伤口时,周希云还哭了,眼泪珠子直掉,惹得乔言倒别扭得不行,不晓得该怎么安慰。而等徐女士取了药回来撞见周希云抹泪的场景,还以为又是乔言欺负人,导致乔言被亲妈训得狗血淋头,骂得她耳朵都起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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