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暗恋(17)
散会时已经十一点多了,班级上大多数同学都是住宿生。舒窈打电话帮他们叫车,把人挨个送了回去。
礼物太多,舒窈都寄放在酒店了,等明天酒店的人再给她送过来。
南方的晚上向来温度偏低,舒窈拢着自己的羽绒服外套,和林蒹葭并行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人都喝了点酒,所幸这边离林家住的小区并不远,所以两人干脆走路回去。
海城不比帝都繁华,但它的夜晚却比帝都热闹许多。街道两边的店铺都还开着门,五颜六色的灯光颇为夺目。
舒窈走得慢,林蒹葭就跟在她身边走,不时揉一揉眼睛,脸上流露出几分困倦。
“困了?”
“有点。”
林蒹葭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眼角浸出些许生理性的水光。舒窈摸了摸她的手,仍旧是暖和的,倒是舒窈自己的手略微有点冷。
“进去喝点暖和的东西,我打电话让张越来接我们。”
舒窈松开林蒹葭的手,朝最近的一家星巴克抬了抬下巴。
林蒹葭摇了摇头:“不用啦,这边离我家已经很近了,不用麻烦张越姐了。”
舒窈在心里大概估算了一下距离,便不再坚持,道:“也行,那我们走快点。”
两人沉默的并行走了大概五六分钟,天空中忽然放起了烟花。
烟花的距离挺远,颜色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其中还混杂着几颗形状奇怪的烟花,在黑夜中绽放出夺目的光芒。
舒窈仰起头,呵出一口白气。
烟花的声音挺大,一时间把周围的嘈杂声都压下去不少。
林蒹葭也仰起头,但她没有看烟花,而是仰着头看向舒窈,眉眼柔和的弯起:“十八岁生日快乐!”
她从包里摸出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鼻尖被冷气冻得发红,眼睛却格外的亮。舒窈仿佛在那一刻听见自己的心跳,比烟花炸开的声音还要急促响亮。
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接过盒子:“我可以现在打开吗?”
林蒹葭微笑:“当然可以。”
她表面上笑得不动声色,宽厚长袖底下的手却紧张的握成拳。
盒子被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纯银的镯子。
款式很简单,外面刻了一圈流云和月亮的纹样。
舒窈摩挲着银镯,戴在自己手上,调了一下大小。一戴上去,就能轻易的感受到手镯内部也有凹凸不平的起伏。
舒窈略微有点惊讶:“咦?里面也有花纹的吗?”
她抬起手臂,借着附近店铺门口的白炽灯光芒,看清了手镯内部刻的一行小字。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舒窈笑了。她揉了揉林蒹葭的脑袋,“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林蒹葭也跟着笑了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份礼物的呢?
提前打听了手艺最好的银匠,四处托关系,自己学习了如何在银子上面刻字,最后赶在生日当天做出了这份礼物。
但这一切,林蒹葭仍旧选择闭口不言。她害怕给舒窈压力,也害怕催生自己心底那点越界的心思。
“啊——真舍不得。”
舒窈啧了一声,俯身把林蒹葭抱进怀里——她身上雪松的气息,混杂了红酒的味道。林蒹葭被那股味道闷得有点发晕,仿佛喝了许多酒的人不是舒窈,而是她一般。
她仰起头,呆呆的问:“舍不得什么?”
舒窈用下巴蹭了蹭林蒹葭柔软的发顶,道:“当然是舍不得你这颗小白菜被别人拱了啊?我家苍苍这么好,我都不想把你让给别人了,怎么办?”
她的声音难得软了下来,带点醉意的呢喃,落进林蒹葭的耳朵里,酥酥痒痒的。林蒹葭没动,额头抵着舒窈的锁骨,耳边听见她规律的心跳。
林蒹葭的心底,仿佛跳出了一个小恶魔。它在叫嚣着:你看!她希望你和别的男生在一起!她根本对你不来电!她对每个女孩子都很温柔!你在她这里,根本不是那个最特殊的人!
“要是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低低的喃语,让人分不清是醉话,还是真心。
林蒹葭猛地抬起头来,正对上舒窈含笑的眼眸。
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面好像落满了星辰,也倒映着她的面容。
20.她的城市
“你……”
“啊,快十二点了。更新最快.我们赶紧回去吧。”
舒窈瞥到旁边商店里挂着的大摆钟,一拍脑袋反应过来,松开了林蒹葭。林蒹葭怅然若失的看着自己的手——她忽然觉得,今年的冬天,实在是有点冷了。
不然为什么舒窈松手之后,她会觉得这么冷呢?
“话说回来,蒹葭你有理想型吗?”
“理想型?”
林蒹葭略微侧过头,对上舒窈含笑的眉目——她双手揣在羽绒服外套的口袋里,表情似笑非笑。
林蒹葭移开目光,道:“有。”
“说说?”舒窈挑眉,舌头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
林蒹葭深吸了一口气,心跳无端的快了几分:“我喜欢……高个子的,运动神经好的,最好是文科成绩好一点。”
说着说着,她很轻的笑出了声:“大概就是,你这样的吧。”
舒窈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有点热——她分不清这是突然升温了,还是自己心底那股无处安放的燥热。
她干咳一声,说:“这个有点难,毕竟这个世界上像我这么优秀的人不多了……”
舒窈的话没有说完,两个人此时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她的目光停留在一个人身上。
那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穿着宽松的湖蓝色过膝长卫衣,露出修长白皙的小腿,过肩的长卷发被染成漂亮的玫红色的。她坐在巨大的行李箱上面,冻得瑟瑟发抖——但发抖归发抖,女孩身上仍旧带着股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跋扈气质。
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在黑夜中宛如一朵热烈绽放的红玫瑰。
林蒹葭注意到舒窈的目光,迟疑的问:“你……认识?”
“认识。”
舒窈叹了一口气,大步朝女孩走过去。她脱了自己的羽绒服裹到女孩身上,皱着眉:“你怎么过来了?”
女孩吸了吸鼻子,被冻得脑袋都不怎么清醒了。羽绒服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人体的温暖,她半张精致的小脸都掩埋在毛领里,仰起头来看向舒窈时,那双眼尾上钩的狐狸眼里水汪汪的。
“姐——”
软绵绵的嗓音拖着长调,舒窈半点不为所动。她把羽绒服的帽子拉起来给女孩戴上:“叫姐也没用,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六点半的飞机,我爸妈还不知道我来海城了。”
郭尔阳把胳膊从羽绒服里抽出来,拉紧了帽子的边缘,目光越过舒窈,落到林蒹葭身上。林蒹葭穿着厚重的冬衣,自然卷的长发规矩的扎了起来。
郭尔阳眯起眼,仿佛示威一般,攥紧了舒窈的衣袖:“姐,她是谁?”
女孩的敌意毫不掩饰,林蒹葭略微挑眉,也侧目看向舒窈,表情似笑非笑。
舒窈一巴掌呼到郭尔阳后脑勺上:“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叫蒹葭姐!”
训完人,她转头又对林蒹葭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妹妹,郭尔阳。这孩子从小就欠,你别放在心上。”
郭尔阳被抽了一下,撅着嘴老大不乐意的站了起来。她一站起来,林蒹葭才发现对方居然也挺高,目测应该有一米七多。
她不着痕迹的站远了一点,“你妹妹?我记得你是独生子女?”
“亲戚家的小孩儿。”舒窈揉了揉自己的鼻尖,心底忽然有点心虚,下意识的解释道:“我家亲戚多,尔阳是我二姑的女儿。”
林蒹葭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哦。”
她想起之前舒窈给自己编的玉兰花——那时候舒窈也说过,编来哄亲戚家的小孩儿。亲戚家的小孩儿……不就是郭尔阳吗?
毕竟是千里迢迢从帝都跑过来的,林蒹葭也不好把人家拦在外面,最后只能绷着脸也把郭尔阳领回了家。
因为林教授夫妇已经睡下,三个人轻手轻脚的洗漱完,也要赶紧去休息。
舒窈拎着郭尔阳去了自己睡的客房,“就这了,你先睡一晚。我让张越给你订一张明天上午的机票,你明天起来吃过早饭就赶紧回去。”
郭尔阳把自己的行李箱往角落一扔,就躺进柔软的被褥里。她翘起二郎腿,白皙小巧的足尖在空中一勾一勾的,懒散又媚人。
“不要,我不回去。”
“不回去?你明天不上课了?”
舒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感到十万分的头痛。郭尔阳十分受用她无奈的神情,哼哼唧唧的抱怨:“我才不要回去,回去看到那个男人我就生气——他算什么玩意儿?也敢喊我姐姐。还有那个老妖婆,看见她那张脸,我隔夜饭都要吐光了。”
郭尔阳的妈妈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世,之后她父亲就娶了个续弦回来。大约是怕娶了太强势的妻子会委屈自己的宝贝女儿,所以郭父就续娶了一位老实秀丽的年轻寡妇。
本来郭尔阳对此是无所谓的,她向来眼高于顶,对继母的态度一直不冷不淡。
只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年轻的寡妇嫁进来三年之后,再度老树开花,给郭尔阳添了个弟弟。
舒窈叹了一口气,走到床边把人塞进被窝里:“说话还是这样没大没小。我说过多少遍了,就算你看她不顺眼,至少表面上也要叫她一声左阿姨。你弟弟肯亲近你是好事,你把他当成邻居家的小朋友不就成了?”
“狗.屁!”
郭尔阳翻了个白眼:“我做不到,我看见他们母子两就生气!那个老妖婆没生儿子之前跟个鹌鹑一样,现在——哼,你是没有看见她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就跟旱了八十年被浇……”
“你可积点口德吧。”
舒窈眼疾手快的塞了一颗糖堵住郭尔阳的嘴,郭尔阳皱着鼻子,把那块硬糖咬得咯吱咯吱的响。舒窈帮她把被子拉好,道:“早点睡吧,明天我让张越送你回去。”
她关了壁灯,房间里立即黑了下去。
郭尔阳从被窝里探出头,黑夜中她的眼睛格外的亮:“姐,要是小舅和舅妈真的离婚了,你会跟着谁?”
舒窈刚拉开客房的门,听见这句话,她脚步一顿,“我谁都不会跟。”
话音刚落,门也跟着关上了。
郭尔阳在黑暗中眨了眨眼,表情复杂。
舒窈关上门之后找了一床备用的被褥铺到沙发上。被郭尔阳这么一折腾,现在已经将近凌晨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