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龙傲天误认成老乡后(96)

　　事情便由此解决。章灵素会先做些准备，将在半个月后前往西洲，方子则先行一步被快马加鞭寄过去。皇帝去送别了老太医，周逊站在人群之中，却发现刚才见到那高个儿姑娘也在人群之内。她站在陆显道旁边，似乎在偷偷同他说着些什么。
　　“……诏狱那地方不适合你去……”
　　“周大人。”
　　周逊转过身去，瘦弱的姑娘正看着他。见他回转过来，章灵素向他用力行了一礼：“民女多谢大人成全。”
　　她似乎不太善于言辞，最终也只是诚挚地承诺道：“大人若是日后有什么能用得上民女的，民女必然竭尽全力以报之。”
　　一切尽在不言中。周逊看着这个因他而活下来的女子。她站在日光中，眼神坚定，是活生生的模样。
　　他原本应该终结于牢狱中的一文不值的生命，如今却救了一个人。
　　而这个人，又会去救更多的人。
　　如果说是皇帝将他拉回了这个世界，那么这一刻，周逊却感到了更深的、自己与这个世界有了联系的实感——就像是光汇进星空，河汇入海洋，就像是一朵浪花，终于推动了更多的波涛。
　　他于是笑了：“谢谢。”
　　“大人为什么道谢？应该是民女谢大人才是。”章灵素不明所以。
　　周逊没再解释，他只是道：“姑娘接下来，或许会辛苦好些日子。”
　　章灵素误以为他是在说时疫之事，于是道：“没关系的，证明祖父的清白，去医治那些人，本来也是我的愿望。”
　　章姑娘回客栈里去了。那边的陆显道似乎也终究无奈地答应了高个儿女孩的请求：“过几日便要审理，不能再推了。你要是想去看看他，就去看看吧。趁着他还在牢里时，看个高兴。”
　　


第71章 监狱一日游
　　“高兴是肯定高兴的, ”高个儿女孩笑眯眯的，“哎呀，周家只要倒霉, 我就高兴。周采要是倒霉了, 我更高兴。如今虽然抓不到周采，但能抓到他的弟弟, 就已经足够让我开心的了。”
　　另一边笑眯眯的贺凉听见她这话, 说：“你一个姑娘家说这种话, 当心留下话柄。”
　　陆显道凉凉道：“她留下的话柄够多了，再留几句，也无妨。”
　　顿了顿, 他又说：“罢了, 今日总指挥使大人不在, 一会儿带你过去。路上记得少说些话。你知道总指挥使大人不乐意你一个姑娘家去那种地方。”
　　上官明镜闻言立刻笑嘻嘻道：“知道啦, 我保证不让我爹爹知道——”
　　“大功告成。”眼见着章姑娘的马车随着太医院的人马走了, 皇帝对周逊道, “咱们回宫里去，还是再在外面逛一会儿？”
　　“我今日傍晚与沈老先生有约, ”周逊道，“因而……”
　　“沈老先生……沈还琚？”在想起这个名字之后，皇帝的脸皱成了苦瓜, 他左看看右看看，对周逊小声道, “那个……你要小心点儿他啊。”
　　周逊：？
　　皇帝：“他这个人以前是个特务头子, 很不好对付的！”
　　周逊：？
　　皇帝见周逊像是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因此有些急了，连忙道：“哎呀, 你别不听我的，我跟你说，这种特务头子都是看起来和善，其实私底下没几句话就能把你的底裤给扒了，在任何小说里都是穿越者的天敌……算了，这样说你也不懂。总之，他要是要带你去什么郊外的地方啊、黑黢黢的地方啊、图书馆啊、还要给你取个代号、还要让你找一本叫容斋六笔的书啊，你可千万别跟他去！”
　　周逊看他这样郑重其事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皇上，沈老先生是个好人。”
　　皇帝：“我还是好人呢！你怎么信他不信我？”
　　皇帝这样子简直像是把他当成地里的小白菜在护着了。周逊于是道：“皇上放心，沈老先生只是教我读书与为人处事的道理。沈老先生也是有道理原则的人。”
　　“总之就是，你以后为官了，去当个国子监祭酒啊、礼部尚书啊之类的都可以，但这种暗面上的事，你不许插手。”皇帝的语气很是霸道。他见周逊还想说什么，立刻皱起眉道：“不用再说了。”
　　周逊：“皇……”
　　皇帝：“我不听。”
　　……罢了，现在也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周逊想。
　　他隐约觉得皇上对于他的态度似乎有些过度的“庇护”了。或许是因为他是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被皇上“捡”回来的，又或许是因为是皇上一步步带着他从最惨烈的境地里走出来、以至于成为现在的他。因此皇上似乎总是有点儿要把他搁在自己能看见的地方的意思，换句话来说，就是对他有些过度的保护欲和……
　　掌控欲？
　　说是掌控欲，也未免有些过分。周逊想，不过来日方长，如今他春闱尚未考过，一时间也不必忙着再说此事。
　　“既然这样，那我就再陪你走走……”
　　“皇上。”
　　一个宫里的侍卫急匆匆地跑来，对皇上耳语了几句。皇上侧耳听了，对周逊有些尴尬地道：“朝堂上出了些事，我今天得回去处理一下……”
　　周逊很通情达理地点了点头，也没追问是什么事。皇帝于是放心道：“那你自己好好地玩，我先回去了，对了，侍卫好好地跟着周公子。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拿你们是问！”
　　“是！”侍卫答道。
　　皇帝也坐着马车走了。周逊目送着马车离开。
　　突然间，在道路尽头，马车停了下来，一个侍卫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东西，似乎是要跑来拿给他。
　　周逊眨了眨眼，不太明白皇帝又要给他什么。
　　“定情信物？”
　　女孩的声音在周逊耳边响起，周逊转头，名叫上官明镜的姑娘对他咯咯一笑，她盯着那边，表情里很是兴味盎然。
　　侍卫气喘吁吁地跑来了，手里拿着锦囊：“皇上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一样东西还没给周公子……”
　　周逊道：“什么东西？”
　　上官明镜也探头探脑。
　　侍卫托起那个沉甸甸的锦囊，道：
　　“银子。”
　　周逊：……
　　上官明镜：……
　　侍卫：“皇上说，周公子出门在外不能少了钱，随便花。”
　　侍卫走了。周逊接过那个锦囊。锦囊沉甸甸的，他拿在手上，仿佛在举重，于是交给了身后的侍卫保管。
　　“刚才将你认错了，对不住啊。”上官明镜同他眨眨眼，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对了，作为补偿的话……”
　　“我今天要去一个地方看热闹，你想不想去看？”她笑吟吟道。
　　周逊回头看她，他还没说话，就听见贺凉道：“镜姑娘，你自个儿去看热闹就算了，还要带人一起去。”
　　“我知道你肯定想看的，索性就把这个当做给你的赔礼吧。”上官明镜理也不理贺凉，只对着周逊道，“去不去？你要去的话，我带你一块儿去。到时候那个周小弟看见你，肯定更加大动肝火……”
　　陆显道道：“镜姑娘，你想去招惹人也别拉别人下水。周公子脾气好，可和你不一样……”
　　“不。”周逊道，“我想去看。”
　　陆显道：……
　　贺凉噗嗤笑了一声。上官明镜得意道：“什么脾气好？这和脾气有什么关系？落水狗人人得以打之——走！”
　　说着，她笑嘻嘻道：“我带你去！”
　　周逊这回进诏狱算是故地重游，只是心境大不相同。
　　他上回是作为囚犯来这里的，满心冰凉的绝望。诏狱黑洞洞的、泛着血腥味、响彻着犯人的惨叫，他坐在审讯室里，眼前是摇曳的烛火和黑着脸的绛卫，他对一切都漠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