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头的高座上,一位看上去衣着不凡的男人煞有介事地打量着余洛,“小美人是来伺候人的,还是来玩一把的。”
说完了下来,乘机揩了一把油,捉着余洛的手道,“哟,原来是来玩儿的。只是你这里头有多少钱,够玩两把不。”
余洛有些心虚,“只够一把。”
那人看着余洛耿直的模样,“没关系,你尽管下。若输了,算我的。不过你要告诉我,你到底是哪家府上的小公子。”
余洛警觉地退了一小步,攥紧手里的钱袋子,“不用了,输了便输了,我认就是。”
“还挺有骨气。那小美人,你要下什么。”
余洛看了一眼桌上花花绿绿的一片,他也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便听到那人扑哧一声笑了,“原来还是个第一次来的。来,你看,这边是大,这边是小,这边……”
噗通一声。
余洛把一扎钱放在了中间那个无人放的小格子上——那是豹子。
六个筛子打出同一个数,那才算中的。
周围人哄笑一堂,余洛这才发觉自己似乎下错了,急匆匆想要拿起来,却连人带银钱都摁在了那儿。刚刚那个器宇轩昂的人似乎有心要刁难他一下,“买定离手啊,小美人。”
看到余洛脸色不太好看。
又笑,“无妨,若是输光了,记得找我借。”
“忘了跟你说,我是这家赌坊的东家。内阁荀大人是我父亲,陛下新封的太子殿下,是我表兄。”
故意说出身份,是想震一震这看上去有些不知世事的年轻小美人。
好将人勾搭到手。
没想到小美人并没有被他的身份镇住,反而紧张兮兮地看着那一盅摇定的筛子——
好像手里的一百铢是命根子似的,生怕输光了。
一副偷了家里的钱出来赌的乖乖孩子模样。
周围人都像那位小公子投去有些遗憾的眼神:豹子难出,他这把是一定要输的。至于输了以后要不要借钱,端看这位貌美小公子的气节了。
如此一局,有趣的倒不是什么筹码,倒是这位清贵小美人输了以后的反应。
美人落难,谁不想看。
待到盖子揭开。
六个六。
明晃晃的豹子,倒教众人都傻了眼——
余洛开心得伸直了双臂,澄澈的眼睛干净得不想着污秽地里应有宝珠,熠熠生辉,“我押对了,我押对了是吗!”
桌上的银钱顿时在自己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
众人交换个眼神——
嘿,小美人还有点运气。
余洛赢了一把就想走,但是那位赌坊的东家明显不打算让他就这样跑了,伸手抓住余洛的手,“小公子别急着走啊,手气这么好,多赌几把嘛。”
余洛没听出旁的意思,捧着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子,犹豫了一下。
那要不,再来几把。
***
魏闻绪刚刚得了内宫已经在拟旨以储君之位托之的消息,轿撵刚在府门外落下,就听闻荀老的府上差人过来,说有要事禀报。
魏闻绪本不想搭理。
可听说事关余家公子,还要他拿个主意。
他脚步停住,才听人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说了。
事情是这样。
大中午的有个生得极漂亮的少年郎去了那荀家庶子开的赌坊里,应该是想小玩几把。那荀家次子不知他的身份,又想捉弄一下这位小世子。
听到这里,魏闻绪的眉头紧紧皱起,“然后呢。”
然后。
这位小世子看着不像是个中高手,可是把把都赢。人吧是那荀家庶子先开口要人留下的,还说了尽让他赌个痛快——这位余小世子也是性子奇怪,人家要他痛快,他还就真不收敛。
魏闻绪听明白了。
“所以,赌坊做东,赔给这位小世子多少?”
“一共一万七千铢!现在还在赌!”
多少?
魏闻绪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还是咯噔了一下——余洛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什么时候赌钱的本事这么好。
一百铢,两三个时辰,赢成一万七?!
“现在荀家公子不想出这个钱,想稍微耍个嘴皮子动点手脚赖了账,问您的意思,回头要事余家要说法,您给不给撑腰。”
这荀家老二。
果真是个浪荡公子,半点不成器。
魏闻绪又钻进了轿撵里,“去赌坊看看。”
他一直都知道舅父家的庶子在金陵城里开了这么个赌坊成日无所事事,但还是第一次屈尊亲临。
刚一进去也是被那一股人味儿熏着,不能想象余洛竟然在这样的地方呆了一下午——这可是天都快黑了。
没走两步,耳尖地听到上面传来余洛开心的声音:“是不是小,我又赢了,又赢了是不是!”
“昭溪。”
魏闻绪听闻不久前余洛大病了一场。
一直也都没有去看他,近些时日又因为立储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
隔了两个月不见,倒是还有些想念。
婚虽然退了,但他心底到底还是喜欢着他的,如今看着他笑如春风明媚,心头又发着痒,“你怎么能到这种地方来。”
那东家见撑腰的人来了,走到了魏闻绪身后喊了声,“表兄,你看——”
“给他。”魏闻绪没耐心听他絮叨。
“什么?”
“赢的钱,一分不少,给余小世子。”
“那可是……两万铢……”
余洛用力地点头,进一步详细说明,“两万三千四百六十七铢!”
按照他一个月一百铢来算,是他快二十年的零花钱了!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一回竟能赢那么多,这运气简直了啊!中途那些人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出了什么阴招,是个什么绝顶高手,十几双眼睛死死地将他盯住了——
奈何他就是随便下注。
十把里能赢八。九把。
钱哗啦啦地入口袋。
后来赢到七八千铢的时候,那东家有些不开心了,使了个眼色指使人要把余洛赶出去。守在外头的婢女们立刻亮出了余府的令牌。
这才知道这位竟是宣平侯府的小世子。
可是尊大佛。
赶也赶不走,留又伤钱财。
魏闻绪倒是并不在乎这些钱财。
若是能博得昭溪回头,区区两万铢算得什么。
上次因为退婚的事情闹了不愉快。后来他仔细想想,一定是因为他一开始执意要和那李家人在一起,伤透了他的心。
也能理解他一时脾气。
如今自己终于当上太子了。
昭溪也该悔得肠子都青了吧。
所以才故意来荀家庶子的的赌坊里大闹,就是为了再次求和。
心里头有些打算,魏闻绪便着人将那些钱财都包好了,拿几个沉木箱子分别装好,放在外头的轿子着人里抬回余府去。
“昭溪,你还在生气吗。”魏闻绪问,“别气了,圣旨快下来了,我马上就是新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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