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倦提上许岁辞的拖鞋,一并追到走廊。
许岁辞扯住白烨的手,似是质疑什么问,“烨烨,烨烨,为什么你昨晚没有跟我一起睡,为什么我早晨睁眼,会看见这个家伙在旁边睡着!”
这个家伙!
白烨眼神扫量许岁辞一脸火急火燎,再瞧萧倦一脸沉郁,疑惑不解说,“你俩昨晚干什么了吗?”
“没有!”
“他敢!”
两人同步回答。
“这不就结了,家里房间虽然不少,统共就三个房间收拾干净能睡人,你俩不睡一张床,总不能让我跟萧倦睡吧?”
一听此话,许岁辞被踩到尾巴一般嗷嗷惨叫道,“那我们俩呀!你为什么不肯跟我睡一个房间呀!”
白烨更是糊涂道,“我为什么要跟你睡在一起?”
你跟萧倦难道不是双宿双栖吗?我不可能在明知道的情况下还做第三者吧!
许岁辞急得快要哭出声来,白烨虽然不说,但从他的微表情包括肢体语言,全部都在告诉自己,岁岁,你没戏唱了。
不不不!
我还没有表白呢!
许岁辞拉住白烨的手,在最差的环境最差的情况下,必然是要做最差的告白。
但他并不想管那么多!
“烨烨,其实我一直......”
“许岁辞,我喜欢你。”萧倦的声音从背后蓦地插来,如同一柄打磨锋利的快剑,割裂去所有的荒唐与囹圄,既温柔且残忍。
什......什么?!
许岁辞回头端详,萧倦并没有戴口罩,彻夜辗转令他梳理齐整的发型有一丝散乱,乌黑的发丝垂落,懒懒散散遮掩一部分眼帘,红润的嘴巴仿佛涂抹了鲜血与蜜汁,甜美且邪恶地诉说款款情话。
“许岁辞,我喜欢你。”
“许岁辞,我喜欢你。”
“许岁辞,我喜欢你。”
重要的事情,必须要说无数遍。
时间凝固在这里,连同走廊里的所有呼吸都在一瞬间停滞,钟表在滴滴答答地倒计时,虚离的光线仿佛由西到东。
萧倦的眼神里充满着希翼与渴望。
令许岁辞迷茫又退缩不前。
“不不不......”他开始结巴起来,早晨的空气不再清新转而稀薄匮乏,令人喘不上气。
“你怎么可能喜欢我呢?”
许岁辞摇摇头。
你跟安贺连亲口承认过,你只是喜欢我的身体,你只是需要我来帮你激发灵感,你只是把我当成一块烂布头......
你情真意切地说喜欢我,究竟有没有搞错?这本书里你原本该喜欢的人是白烨,你怎么会喜欢我呢?你不过是一个披着艺术家皮囊的大变态,你不过是玩弄我的大骗子......
这不符合剧情线发展!
虽然我彻底干扰了剧情线的发展!!
许岁辞几乎是立刻否认了情绪中显而易见的动摇,毫无顾忌道,“可惜我不喜欢你,萧倦。”
我的官配是白烨,他才是作者安排给我的老婆!
我是来做攻的!不是来做受的!
萧倦,你清醒一点!
话从口出,他多么希望萧倦能噗嗤笑出声,而后放生大笑着,“我逗你玩呢?你不过是我的画具而已。”
结果,没有。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萧倦这种人,一辈子没在脸上表现过任何关于难受失望沮丧的相关表情,但他此刻眉毛低垂,眼鸿黯光,连嘴巴都失去了往昔的色彩,一片枯槁。
这是什么陌生的表情?
陌生得令人毛骨悚然。
萧倦仿佛找了半天感觉,虽然他话极少,往往一针见血又自以为是,但他还是抓住了一丝丝的希翼,抬起手摇动手腕间的手环,轻声不敢大意道,“可是你昨晚亲手给我戴上这个礼物,说第一眼看见便喜欢了我......”
萧倦止声。
聪明如他,怎么可能猜不到,岁岁一定把他当作了他。
白烨。
岁岁真正的心上人。
岁岁真的并不喜欢他,岁岁没有撒谎,岁岁是个诚实的孩子。
而他才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白痴。
“抱歉,”萧倦突然笑了一下,那抹笑里带着诸多无奈,诸多心酸,或许更多的是一种蠢货清醒后,第一时间对自己彻头彻尾地嘲讽。
“这手环你可能是想送给白烨的,结果不小心,被我给戴上了......”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他就像一个傻瓜,一个白痴,一个弱智,一万个割除脑叶白质的神经病也比不上此刻的一个他,活该令人嗤笑。
萧倦缓缓的,慢慢的,骤而发狠般将手环从手背脱下来,摩擦得手背一片通红,甚至蹭破几块皮,露出血白淋漓的肉来。
“抱歉,把你的礼物弄脏了,不过应该也不算弄脏,毕竟我的一只手是很贵的,世间的无价之宝。”
算是给你的定情信物抬价开光了。
扯过许岁辞躲闪的右手,郑重其事将手环放置在对方颤抖的手里。
先喜欢的,果然是输家。
白烨被眼前的一切吓坏了,推了许岁辞一把,“岁岁,你怎么回事,萧神的手都弄伤了,不过一枚手环而已,你......”
不过是一枚手环而已......
大约还有一颗真心吧。
萧倦眨眨眼睛,他从小就不是一个会落泪的人,即使是现在,他也能忍得住,朝许岁辞道,“其实我一直也没把你当作画布,我只是太珍惜你了,觉得自己这辈子遇见了最对的人,这一点必须解释清楚,我不喜欢被一直误会。”
而后问,“能把我给你的红绳子,还给我吗?”
许岁辞被眼前的种种情况吓傻了,他只知道萧倦很不对劲,看起来如同一团雷暴云,沉沉霭霭,火光电虺,仿佛下一个瞬间变成雷霆之怒,万电煊赫。
但他本能地捂着腰,小铃铛在里面颤颤巍巍地发出一阵抖瑟的轻响。
“没有那种东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西!”
不能给他,这条红绳子。
萧倦的眼神逐渐转红,一步走前牵住许岁辞的腰身,手伸进对方的睡衣,一把扯住红绳子,似快忍不住发狂道,“我说还给我!”
反正你也不稀罕,不稀罕我也不稀罕我的感情,趁我还没有完全失控之前,统统还给我!
许岁辞哇得一声哭出来,拼命拽住腰间的红绳子,萧倦只用了几分力,可是他居然痛得要命,仿佛那根绳子联系着他的生命,如果被抽走了,一切便粉身碎骨。
“好痛!好痛!”许岁辞的眼泪掉得人心碎,“萧倦,你把我弄疼了,没有红绳子,你把我弄疼了快放手!”
陈燧一瞧双方僵持不下,尤其许小鸡第一次哭得稀里哗啦,忍不住上前摁紧萧倦的手臂,用了十足的气力。
“萧神,我记得你这双手是画画用的,被打断的话,可就再也别想拿起画笔了。”
“陈燧,你别犯傻!”白烨嫌他傻乎乎瞎添乱,拨开陈燧的手,也同时摁住萧倦的手。
“今天大家都睡懵了,脑子里都有一些乱,不然你先放开手,岁岁真的很疼,等他想还你的时候,自然会取下来亲手还给你的......”
“不必了,”白烨永恒不变的温柔令人自惭形秽,萧倦也曾对一个人用尽温柔。
可他永远比不上前者。
与白月光比较,他永远只会是失败的一方,他输在起跑线的开始,提前结束在终点线的结尾。
萧倦之所以被称之为萧神,从未在任何事情上丢弃过自己的尊严,而这一次,他简直一败涂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丢掉就行了。”
萧倦看一眼许岁辞,对方的眼中满满都是惊慌,恐惧,甚至是像看陌生人一般的无措,双手拉扯睡衣的下摆,提防他的举动,如同提防一个窃贼。
是,我是贼。
萧倦念,我只是想偷一件永远都不会属于我的东西,如今失败了,一塌涂地,还在当事人面前备受灵魂拷问。
“抱歉,我真得可能没睡好,平常我都要睡够十几个小时......那么,拜拜。”萧倦转身离去,如同斗殴中落败的一方,夹着尾巴狼狈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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