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丝毫不惧,沉黑双眸对上他的眼睛:“侯府,真是我夫君的家?他好像从小到大,都没被你认可过吧?若我记得不错,他的名字至今不在你侯府族谱上,你说这话,亏不亏心?”
贱人竟然不知错,还敢反问他!
老侯爷气的额角青筋迸起:“你杀了人,就不愧疚么!”
“什么叫我杀了人,我杀了谁?”
“若不是你心机阴沉,蛇蝎手段,老三根本不用死,徐开也不用死!”
“呵,”蔡氏都要笑了,“我活了二十多年,自认有些见识,却从没见过你侯府这般,颠倒是非黑白,强词夺理的主。我是利用了应玉同,可他声色犬马,无视礼教,是你侯府教出来的,是你这个父亲,世子这个兄长带的,同我有什么干系?杀他的是世子,我拿刀逼他动手了么?你们跪舔‘贵人’,是我帮你们找的么?是我逼着你们有秘密,我逼着你们杀人灭口么?你侯府狼心狗肺,数典忘祖,对待家人和别人家的狗一样,冷漠无情,残忍至极,都是我教的么!你还要脸不要!”
老侯爷掉了门牙,有些漏风,声音都尖了:“你又是什么好人了?别以为当年你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
“知道又如何?我对所有做的事都不后悔,包括杀人。”
蔡氏眼神明净,内心坦诚,她是真的什么都不怕,无事不可对人言。
“唔——唔唔——”
老侯爷还想说话,锦衣卫却忍不了了,就算沾一手血,也捂了他的嘴,把人拉出去了。
厅堂终于安静。
仇疑青看向世子:“你呢,说不说?”
世子神色明显有些踌躇,他不想说,可锦衣卫已经知道了不少,他再说一点,又有什么意义,能让他全须全尾的出去么?闭了嘴不说,或许贵人能想点办法呢?
这种表情,仇疑青不要太懂,干脆也不问了:“来人,世子怕是馋了,非常想尝尝北镇抚司刑房的滋味。”
“是!”
锦衣卫立刻过来,把世子也押了出去。
刑房最会问这种阴私事,不招是不是?分开来,两边同时下手,适当提提你的儿子(父亲),说他招了,会因此减刑,你急不急?
里里外外都是门道,总有一个会忍不住!
今日北镇抚司动静不可谓不大,里里外外庄严肃穆,忙得相当谨慎。
叶白汀悄悄抬了抬手,以眼神问仇疑青——今日案情事关重大,可有禀报皇上知晓?
仇疑青点了点头。
叶白汀想了想,就知道为什么今日公开问案,并没有特别保密了。
‘潜龙’一事,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它是秘密,知道了,也没必要帮它保密。而今政权相对稳固,别人一直在暗处,你也不动,岂非给了对方暗中发展的机会?你想不打草惊蛇,也未必能达到效果,侯府被查抄,那位‘潜龙’能不知道,能不警惕?没准早已经开始清理计划,还不如正大光明的来。
就让世人知道,有人在觊觎皇位,有人想暗中造反,你们谁想跟过去,好好想想自己的项上人头,背后的父母亲人,诛九族的后果,可能承受得住。
可能别人不知道这个‘贵人’是谁,叶白汀一猜就知道,这是三皇子。原文小说里,一直在暗中潜藏,猥琐发育,起码过个三四年才会出现,一出现就声势浩大的搞事,直接威胁到当今圣上的地位,最后甚至造反成功了……
这个人物不该出现的这么早,难道是自己兢兢业业工作,带来的蝴蝶效应?
若真如此,是否预示着,有些东西并非一成不变,结果可以人为更改,宇安帝和仇疑青都可以不死?
可惜他当时囫囵吞枣,小说没看多少,宇安帝和仇疑青到底是怎么死的,何时何时,也都忘了个干净。但是没关系,他们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脚下的路坚定走下去,一定不会有问题!
叶白汀正在瞎想的时候,仇疑青已经和卢氏说完话,暂时把人关了起来,卢氏也相当配合,说自己一定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忘了的细节,希望锦衣卫抄完侯府,所有跟案子有关的东西清楚了,能放她归家。
接下来,就是对蔡氏的安排了。
仇疑青沉吟片刻,道:“侯府意图谋反,罪不可恕,锦衣卫已经整队,接下来要去查抄侯府,本使可予你一个特权,允你收拾应溥心留下的东西,只可是他之手书,字画,不可以是财物珠宝。”
蔡氏提裙跪下:“多谢指挥使,妾身亦别无所求,只盼能拿回我夫遗物。”
仇疑青颌首:“但本使也有一个要求。”
蔡氏:“指挥使请讲。”
“叶青予这个名字,你可曾听你夫君提起过?”
“好像有些耳熟……”蔡氏怔了一下,突然想起应玉同死那日,锦衣卫过府到访的消息,“您和叶公子那日上门,便是因为此事?”
叶白汀看了看仇疑青:“实不相瞒,叶青予,是家父名讳。”
蔡氏耳根微红,有些羞愧,她并不知道锦衣卫过府是为了什么事,当时别人也未明言,她甚至下意识提防警戒是否有恶意,各种权衡之下,吃下了‘尘缘断’,如果早知道锦衣卫查案认真负责,所有细节都不会轻易放过,她其实并不需要这么做。
只是这些话说出来早没了意义,在这个案子里,她很感谢仇疑青和叶白汀的付出,他们二人的辛苦,她都看在眼里,也非常愿意回报。
“不过记得不太清楚,我应该是收到过几封信,夫君在信里提过这个名字,如果这信不在京城,我可以回临青找,那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家,有更多的东西。”
“多谢。”仇疑青伸手指门外的方向,“那先去侯府?”
蔡氏微笑道:“好。”
几人往外走的时候,叶白汀有些不放心,拽了拽仇疑青袖子,指指门后刑房的位置,那边的秘密很重要,不跟着审了?
仇疑青攥住了他的手,在他耳边低语:“稍安勿躁。”
现在去问,别人态度很可能跟刚刚堂前一样,不配合,不招供,先过一轮刑再说。他们知道疼了,该着急的就不是锦衣卫,他们自会急着求锦衣卫说实话。
叶白汀:……
行叭。审讯学你们比较懂,你们自己来,我就不问了。
一路无话,三人很快到了侯府。
锦衣卫动作非常快,堂上一得到口供,外面就开始整队,现在已经把整个侯府包围了起来,无人能进,无人能出,气氛庄重肃穆。
府里所有下人已经被隔离看管,偶有些不安的小骚动,生不出太大的乱子。
蔡氏记忆已然恢复,自己的东西记得不要太清楚,丈夫遗物,纸的,布的,穿戴过的,用过的,分门别类,整理的井井有条,其中书信这类被翻看的最多,有些已经起了毛边。
失忆时连自己都不记得了,她看这些东西,只有熟悉的陌生感,偶尔还会有些小小醋意,现在清醒了再看,就觉得有些羞耻了,她得翻多少遍,才可能是这样子……
蔡氏脸有些红:“这里应该是没有的,都是他胡乱逗我的话,指挥使且稍等。”
她又寻出了一个箱子,内里仍然是一些信件来往,相比情诗诉情,这些就正经多了,是真的在说事情。翻了一会儿,她从中寻出一封,展开看过,递给仇疑青:“好像更多的不在这里,能找到的只这一封。”
仇疑青站到叶白汀身边:“一起看。”
一封信很快就读完了,这是应溥心写回来的家书,自己的事情占大部分,提起‘叶青予’的次数并不多,只是把他作为一个忘年交,用很敬佩的语气写了出来,让蔡氏知道他有这么一位朋友,内心很欣喜。
这封信对叶白汀来说,最大的价值是一行字——叶青予好像在保护什么。
具体什么,信中没说,可能是人,可能是物件,也可能是某种道义和坚持,总之这件事,让应溥心非常佩服。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