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南微微眯眼,装作喝醉,又是搂住薛庄的肩,往人家脸上亲了一口。
薛庄:“……”
那两个宫女目瞪口呆,是惊讶于薛庄的豪放作风。
与此同时,她们似乎也有点看痴了。
虽然那叫河泽的公公脸上有道疤,但眉眼是好看的。
薛庄自不用说了,花容月貌,简直潘安再世。
——这两个好看的男人这般亲昵的模样,竟有些养眼。
俩宫女一呆,没来得及回避,冷不丁正好撞上席南的目光。
偷窥被发现,俩宫女立刻脸上一红。
席南朝她们一挥手。“你们常年在宫中,想必什么也都见识过了。但你们不害臊,我倒害臊。哪能让姑娘们瞧见这些事?去,去宫门外守着。”
俩宫女红着脸,赶紧出去了。
席南见状,上前把门窗一关,这才坐到薛庄面前,长呼一口气,“现在可以放心说话了。”
薛庄:“……”
席南眨了下眼睛,瞧见他的表情,半晌后摸摸鼻子。“我喜欢姑娘,不喜欢男人的。正因为我觉得你和我一样,我才不怕你误会。所以……你没误会吧?两个大男人,做做戏,不妨事儿的。别往心里去。”
薛庄垂眸,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一时没接话,只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再过了一会儿,他才看向席南,道:“澜雅宫,是当今陛下的生母曾经住的地方。”
什么?
席南睁大眼睛,听得薛庄再道:“那会儿,澜雅宫的主人是李婕妤。陛下的母亲姓刘,原本是服侍婕妤的宫女,偶然得了恩宠怀了胎,于是被封为宝林,随后继续跟婕妤同住在这澜雅宫。只不过,李婕妤住的主殿,刘宝林住的偏殿。”
席南皱眉想——难道,太后这么安排,是为了膈应祝冠宇?
薛庄再道:“李婕妤和刘宝林都先后病死,就死在这澜雅宫。澜雅宫被视作不祥之地。陛下很宠爱李婕妤,也把这里视作伤心地,自此,没再让任何人住进来。到了后来,宫里有传言,这里闹鬼。有人看见过李婕妤和刘宝林的魂。”
席南被这宫闱秘闻惊得喝了一杯酒,不免道:“这太后也太毒了些。她是想让刘宝林在九泉之下不瞑目,让她看见……她儿子与别的男人……”
薛庄沉默片刻,道:“嗯,估计有这层意思,毕竟这澜雅宫里,李婕妤很得先帝宠爱,连带着她的宫女都受宠封了宝林,所以太后确实妒恨。”
“但除此之外,还有两点原因。第一,陛下顾及着这里是生母曾住的地方,不至太过放浪形骸,这是太后对他的示威与提醒,让他记得他还是皇帝,还得娶太后安排好的皇后。”
薛庄看向席南:“第二,澜雅宫虽归在后廷地界,但这里离永巷的明月门近,更靠近中廷,与真正的后廷相隔甚远。而隔开中廷与后廷的这条永巷,守卫极为森严,全是禁卫。”
席南于是懂了。
澜雅宫在地理位置上,和后宫里的其余宫宇是隔开的。
薛庄毕竟是个男人。如此安排,也是为了避嫌,免得他与后宫女子搅和在一起。
此外,澜雅宫就在永巷附近,进出什么人都在禁军的眼皮子底下,更方面被太后监视。
席南想通这么几层,不由叹了一口气。
皇宫里的人都吃人不吐骨头,席南不免对自己以后的日子感到深深的忧虑。
薛庄瞥他一眼,“害怕了?后悔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谁后悔了?”席南回看向他,却见他眼底一抹笑意。
席南眨了眨眼,转而喝一杯酒,然后听见薛庄说:“别怕。”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热酒的缘故,席南觉得他这声“别怕”特别好听,特别温柔,特别让人放心。
尤其是,薛庄竟也瞬也不瞬地看着自己的时候,那眼里似有万千话语。
席南盯着他的眼眸半晌,觉得自己差点溺进那眸子里。
直到他想起来,眼前的人是另外一个自己,这才如梦初醒。
为了掩饰尴尬般,席南赶紧也给他满上一杯酒。
薛庄瞥见席南躲闪的眼神,瞳孔缩了缩,最终到底还是喝下了席南的酒,只说:“这几天我会想办法出宫一趟,找一下我在帝都的旧友,让他们帮忙寻找一下秋芸他们的下落。不确认他们安然无虞,我还是不放心。”
“嗯。”席南点点头,旋即皱眉,又问薛庄,“你这回带出来的人,薛秋芸、长莺,还有那几个将军府的护卫,你全都信任吗?”
“自然。”薛庄问他,“为何这么问?”
席南停顿了一下,到底开口说道:“先前,在封山附近,你落脚的那处客栈,是你提前偷偷派人盘下来的。按理说没有别的人知道。可你不觉得,皇上的禁卫来得太快了么?就像是……他早知你落脚的客栈,早就让人埋伏在那儿了一样。”
从封山行宫回帝都的一路上,席南回想了一下那日被抓的情况,总觉得皇上的禁卫能那么快赶到客栈抓人,是不太正常的。
封山附近有好几个城镇,每个城镇又有好几个客栈。
按理,皇帝是不知道薛庄会住哪儿的。
就算他在各个城镇都安排了眼线,从逻辑上讲,眼线也要看到薛庄,确认他住了哪家客栈,才能去禀报皇帝。
薛庄是在赴宴的前一晚才到的这个客栈,次日一大早再骑着他的良驹往行宫赶,他的战马不同于普通的马,可以日行千里,这才只花了半日的时间达到行宫,得以准时赴午宴。
但若是寻常的马,一来一回,少说要两天时间。
所以,若是头天晚上有探子发现薛庄住在那家客栈,赶去禀告皇帝,皇帝再派禁军到客栈捉人,是根本来不及的。
他们能这么快出现在客栈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们早就埋伏在了客栈附近。
薛庄放的信号,长莺和五个侍卫看见了,所以要带席南他们逃。
但同时,提前埋伏在客栈附近的禁军也看见了,立刻前来捉拿了席南一行。
这才符合情理。
皇帝如何能提前知道薛庄落脚的客栈?
只有一个答案——薛庄的身边,是有内鬼的。
席南说完这话,薛庄面上倒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好似他也想过这个问题一样。
果然,薛庄说道:“你说的事情,我是想过的。可是,如果皇上早就安排了人在我身边,他必然见过你。”
席南心说也是。如果真有内鬼,他能告诉皇帝薛庄藏人的地方,自然也该把薛庄有个“替身”的事告诉皇帝。
可如今从祝冠宇的表现来看,他完全是不知情的。
席南不由问:“如果没有内鬼,那皇帝是如何知道你的人住在哪个客栈的?”
席南在想内鬼的问题,所以没留意到,当他无心说出“你的人”这三个字的时候,薛庄望着他的眼眸深邃了几分,藏着些暂时还难以名状的情愫。
“是否有内鬼,亦或者皇帝还藏着什么别的后招。且走且看吧。”
薛庄说着这话,起身走到了席南跟前。
席南冷不丁抬头,却发现薛庄揉了揉自己的头。
席南望着他眨了一下眼睛。
薛庄朝他淡淡一笑,道:“那日,我问你为何愿意为我做这些,你说,大概这一切是天意的安排。我向来认为人定胜天,从不信什么天意。可是,这些时日我常在思考你为何出现在我身边,我怎么也想不出答案。所以,也许你说得对。这就是天意。”
席南想起他间或揶揄自己的话,问他:“你不怕我骗你?”
薛庄反问:“如果你真是个骗子,我身上有什么,是值得你图的吗?我现在无财无权,也不过……只有这么一个人。”
不图财不图权。那就只有图人了?
席南望着他,喉结不由自主上下滑动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被薛庄调戏了。
薛庄见他的反应,再勾唇一笑,旋即再揉了揉他的头,正色道:“天意也好,别的什么原因也罢。你虽自愿入局,但总归是平白惹了这些麻烦。而这些麻烦,终归因我而起。所以请你放心,不论发生什么,我定护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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