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见,对方在仙极殿的生活很不错。
冯子俞拣着自己看到的部分,以及揽宿上神说的那些话,细细地都跟柳松音说了。
“是吗?这就好,这就好。”
无论范情是不是那颗红豆,可好歹也是他们灵植一族的。柳松音听着,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意。
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昏的时候,只是冯子俞迟迟没有离开。
柳松音哪里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对方是担心倘若小仙君不是那颗红豆,他大喜大悲过度,身体会亏损得更厉害。
“你放心,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柳松音平和地笑了一下,“唐玉如今还没有彻底沉稳,哪怕是为了灵植一族,我也会珍惜自己这条命的。”
“所以,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冯子俞知道柳松音不是信口开河的性子,听到对方的话,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些。
“那好,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时辰不早,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
天宫的风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是不同的,范情最近养成了一个新的爱好,那就是坐在绛河边看日落。
其实他主要是看揽宿,日落只是顺便的。
小红豆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揽宿眼中,自己在那里偷偷摸摸高兴半天。叽里咕噜的,揪了朵新鲜的云彩过来,把脸扎进里面,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耳朵都红了。
揽宿才一走近,他就不要云彩,欢欢喜喜地抱过来了。腰间坠着的储物球后来又被揽宿加了一个同样晶莹剔透的小铃铛,铃铃铛铛地作响。
“漏漏!”
“在那里坐了这么久,腿麻不麻?”
揽宿放任范情不仅抱了自己,还在试图拿鼻子抵着他的脖子,使劲闻他的举动。这个习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或许从一开始,范情就是喜欢的,只是现在越来越会表现出来而已,毕竟他是由那口气滋养,天生就对揽宿的气息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喜欢和依恋。
小红豆原来还在悄悄闻味道,听到揽宿的话后,动了动脚。
“麻?”
显然,他不懂麻是什么意思。不过随即,范情就感觉到了。
然后他就一脸高兴地说:“漏漏,我的脚变成上回吃的雪花酥了!”
他蹲久了也不知道要站起来,打的比方也是稀奇古怪的。
揽宿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对方不久前寒气又发作了一次,过后还发了会烧,这也导致他比之前更加注意对方的情况。
掌心感受到正常的温度后,揽宿才放下手,而后将某个脚开始越麻越厉害,有些懵了的红豆抱了起来。
范情在雪绥之域躺了三百年,还从未有过腿麻这种经历。
一开始还只有一点,后来就越来越多,那条腿都像不是他的了。他眉毛都皱成了一团,揪着揽宿的袖子。
“漏漏,腿好奇怪……”不能动,还不能碰。
“这就是麻,下回坐久了要起来走一走,知道了吗?”
“知道了。”范情一有哪里不舒服,就喜欢把身体最大化地挤进揽宿怀里,说着,他就开始汇报起了今天做的事情,“我今天都有乖乖听话哦,还拣了好多不要的星子呢。”
他从储物球里倒出来了一颗,是专门问过仙姝,可以拿来作纪念的。
绛河当中星子无数,可每日碰撞也会产生许多废星。
这些星星则需要专门挑拣出来,以免影响其它星的运转。
范情拿在手里的是一颗看上去黑不溜秋,像是石头一样的东西。不过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里面闪闪发光,很是漂亮。
他将废星星举在脸边,光芒映照在脸上,显出一种过分天真单纯的绮丽。
“很好看。”
“那这颗送给你。”
“送给我了,情情自己呢?”
“我可以明天再拣一颗!”
说话的声音逐渐远去,绛河各仙对于他们的亲近已经习以为常。
再说,都是命定情缘了,就算再亲密,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敬拜日过后,范情会说的话更多了,而揽宿也寻了一个正式的日子,为他开蒙。
所谓开蒙,凡间有开始识字、摆脱愚昧的意思,但对于仙界来说,是使他们灵台清明的意思。再之后,揽宿就会教导范情学习更多的东西。
“灵台清明?”
范情坐在自己的小书几前,鲜红的衣裳显得他眉眼愈发精致,白玉腰带将他的腰束得纤细无比。
他撑着下巴,腕间隐隐可见一抹流光。上回北海之主送给了揽宿一块千年才可得的血色珊瑚,结果转头就被揽宿做成了半开口款式的手镯,戴在了范情手上。
“不错,待之后,我会教你识字,念书。任何你感兴趣的,我都会教你。”
红豆对揽宿会教自己什么不感兴趣,只要对方陪在他身边,他什么都乐意。
闻言眉眼俱是欢喜,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那要怎么开蒙呢?”
“闭眼。”
这一声含着往日没有的严正,属于上古大神的威势与神性也在瞬间显露到了极致。是凌驾万物,又与万物共存,孤山远雪般的高不可侵,却又满目温柔。
范情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而后闭上了眼睛。
接着,仙极殿内就升起了一阵堪称是恐怖的强大气息。只是处于中心的小红豆没有感觉到半分,唯有九十九重天宫上,各路仙姝、仙童,和跟元霄差不多的仙君,久久无法站直身体。
原本这种事情该是由红豆本族长老,或者是族长做的。如今既是揽宿,便会事事都做到最好。
只见他双指并拢,而后一滴艳红血珠涌了出来。接着,他指尖轻碰范情额头,对方的灵台在短瞬间变得清明无比,而那滴血也在范情的额心,形成了一颗朱砂痣。
“此乃吾心头血,可护你平安。”
心头血一向都是极为重要的,更何况是仙人的心头血。
将来若是范情遭遇不测,这滴血可以护住他一命。
这是揽宿第一次在范情面前自称“吾”,而非“我”。他额间的印记更为明显,原本黑色的双瞳也被纯粹的金色取代,浓云乌发亦是变得更长,迤逦而散。
此刻站在范情面前的,是揽宿最原始的面目。
说完,他便收回了手,而范情也睁开了眼睛。红豆看上去跟之前没有什么变化,可又好像哪里不同了。
只是见到金眸还未褪去的揽宿,他竟不由得看痴了。
范情一直都知道,揽宿是好看的,所以他才会在绛河边看黄昏的时候,忍不住跟云彩嘀嘀咕咕。
那时候他说的话全都是在跟对方夸揽宿如何如何好看,然而现在他却觉得,自己的夸赞之语,尚且没有形容出揽宿的千分之一。
红豆灵台初初清明时,揽宿就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这么浓墨重彩的一笔。
然后,他就没忍住地脸红了。
“漏漏。”范情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只是下意识跟往常一样,仰头喊着揽宿撒娇。
揽宿将他牵了起来,而后招来了一面镜子。
见到镜子里面的模样后,范情才被转移了注意了。他又是高兴,又是疑惑的,眼睛一直盯着那朱砂痣。
他本就生得好看,这颗朱砂痣简直是画龙点睛,令他骨子当中都透出了秾丽来。
一颦一笑,无不勾人目光。
时不时的,范情还会伸手摸一摸。即便是开了蒙,小红豆还是如往常一样懵懂可爱。
他不知是觉得朱砂痣好看,还是什么,指着自己的眉心,声音软软地问:“可以再点一个吗?”
“点来做什么?”
他脸红红的,把自己藏在揽宿怀里。
“好看。”
“一个就可以了。”揽宿摸摸红豆的脑袋,对方也不见失落,倚在他怀里又好奇十足地对着镜子看。
“照个镜子怎么也要靠着我?”
范情不回头,只看着镜子里揽宿的眼睛,金色已经不见了,唯有一派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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